他面對着十字架被繩索捆在上面,露出背部。一道道鞭繩狠狠抽過,隻餘空中幾乎看不清的殘影與淩厲尖嘯的破空聲,背上瞬間皮開肉綻,滴滴鮮血飛濺,疼痛好比下到滾燙沸騰油鍋炸了個遍。
佩羅維奇死咬着後槽牙,指尖深深嵌入十字木樁留下十個血洞,一聲不吭。
他沒錯,錯的是惡心該死的雄蟲,錯的是這個愛雄厭雌的世界。他想。
他碧綠的眸子慢慢染上猩紅,閃過無法言明的光,翻滾着濃烈的恨意。
毫不留情的30鞭下來,縱使佩羅維奇擁有S級的修複能力也無用,他體無完膚,整個蟲像是從血海中撈起來一樣。他撐着一口氣沒有暈死過去,被雄保會的蟲拖着上了車,然後被扔到了家門口。
在門口等待多時的雌父見狀趕緊把他扶起來,帶去治療。
佩羅維奇在治療艙躺了整整兩天。傷口徹底愈合,一點兒痕迹都沒留下。
可是他永遠不會忘記這種痛,鞭痕交錯,血肉外翻,傷可見骨。他對雄蟲、對這樣的社會深惡痛絕,第一次對自己想要成為軍雌保衛帝國的理想産生動搖。
他咽不下這口氣,痊愈後給自己的外表進行一番僞裝,利用手段把那隻投訴雄保會的可惡雄蟲引到監控死角處,踩碎他的光腦阻止呼救,堵住嘴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他一頓。确保他還剩半條命,沒八、九天治療艙出不來以後,才停了手。
自那以後,雌父帶他搬家去了萊斯利星的另一端,沒有蟲認識他們的地方。雌父本想給他同樣購置一張蟲皮面具,重操舊業僞造一個新身份,可惜黑市資源緊缺。
他隻好叮囑佩羅維奇出門一定要戴好口罩掩蓋容貌,行事低調,能忍則忍。
想起曾經的一切,他還是怕了,怕自己的蟲崽步入自己後塵。
佩羅維奇看着雌父年紀還輕卻愁得兩鬓斑白,到底還是答應了。
18歲那年,佩羅維奇還是報考了首都第一軍校。隻是在軍考前一天,雌父病倒了。
醫蟲診斷說是10多年前的沉珂頑疾爆發,身體根基早就損了,無法根治,隻能好好養着。
他沒有去考試。
雖然雌父有家裡的機器蟲可以照顧,可是他考上後一走就是四年。雌父病得幾乎下不了床,他不放心。
半年後,雌父平息多年的精神力暴亂期突然來臨,即使注射了抑制劑,他的病體也沒能撐過這一次。
雌父去世了,源于這種不可抗力的因素。
佩羅維奇安葬了雌父後,在家裡呆呆地留了一段時日。
他拿出雌父病發前剛買給自己的蟲皮面具戴上,用學習了十幾年、爐火純青的光腦技能登入星網信息庫,給自己捏造了一個新身份,踏上了前往首都星的旅途。
他有了另一個名字——索爾達斯·加爾頓。
這年,他19歲。
*
成為軍雌有兩條途徑。
一是按部就班地考上軍校,經過四年的學習與訓練,在結業考核中得到合格以上的表現,就能受到各軍團的招攬。
也不排除一些天才在大三或大四的實習期表現出色,立下軍功獲封軍銜,一畢業直接入職。
二是走特招途徑。證明自己身有所長,得到長官的青睐,就能破例招入軍團,和其他蟲共同訓練,成為一名正式的軍雌。
錯過了考試,佩羅維奇打算走第二條路。
隻是他剛到首都星的旅館就發生了蟲生第一次精神力暴亂,他顫抖着摸出早就準備好的随身攜帶的抑制劑,往胳膊上一紮,緩緩推入。
同時盡力梳理着暴亂的精神力。
他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感到精神域中的疼痛慢慢褪去,期間理智一直保持清醒。
佩羅維奇拭去額側細汗,利落地紮起銀發,打算出門找點東西吃。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忍耐力、熬過精神暴亂的速度有多麼恐怖。
剛抗過精神暴亂,佩羅維奇還處于虛弱期,不能很好地收斂外散的精神力,隻能盡量控制它不去傷蟲,所幸比他低級的蟲是感受不到的,除非有同樣S級的存在。
好巧不巧。
他随便進了一家餐館坐下,隔壁桌正好是切恩中将帶着他家蟲崽在吃飯。
切恩同樣是S級雌蟲,在感受到佩羅維奇外溢的S級精神力後,向他伸出橄榄枝,笑得真誠。
“我是第一軍團副團長兼副總指揮切恩·斯圖爾特,我很看好你。如果你願意加入第一軍團的話,請于明早9點準時到第一軍團駐區大樓保衛處,他們會帶你來見我。”
左右佩羅維奇本來就打算去走特招的,如今正好是瞌睡送枕頭,他便應下了,以索爾達斯·加爾頓的身份成功參軍。
後來。
後來便是學習、訓練、戰争、立功、晉升,如是循環。
在軍隊訓練、與異獸作戰拼殺的那些日子裡,他感到很充實。他屢戰屢勝,把異獸節節逼退,為成功護住帝國而喜悅。
曾經他也真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成為帝國晉升耗時最短、最年輕的少将。
他是個不常看星網輿論的蟲,有時間都花在訓練上了。因此佩羅維奇并不知道,星網上關于他的新聞報道少之又少,唯幾條幸存的都是無法掩蓋的重大勝利,裡面提到他也隻是寥寥一筆帶過。
除了他的部下,以及一些軍部高層,沒有其他蟲知道他。這明顯是被蟲刻意壓住了消息。
直到5年前那件事的發生,再到現在。
他再次和19歲時一樣,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