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瑞爾見阿洛伊斯眼底熬出的血絲,心裡難免擔憂,勸他去休息也不應。
就連吃飯也隻用營養劑随便應付。
他守在佩羅維奇的身邊寸步不離。
阿洛伊斯沒有和任何蟲說的是,20多年來他從未這麼害怕過,他怕有一天醒來,會再也看不見他的佩羅維奇。
*
第七天,佩羅維奇還是沒醒。
屏幕上的紅色感歎号依舊地刺眼。
阿洛伊斯坐在地上仰靠着治療艙,忍着淚意,聲音幹啞:“我好想你……”
*
第八天,連接着治療艙的電子器械忽然發出警報,屏幕上的感歎号也在閃個不停。
艙内,佩羅維奇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開始爬上蛛網般的裂痕,串串血珠從中沁出,蜿蜒而下彙成一條條血線。
他蹙着眉,灰白的嘴唇張了又合,沒有蟲能聽見說的是什麼。
阿洛伊斯幾乎目眦欲裂,他的心仿佛被一隻巨手狠狠攥着。
克魯特匆忙根據顯示的數據快速調整治療艙各項數值,急得額頭冒汗,手也在發抖——要是再晚些,估計佩羅維奇直接就會爆體而亡了。
警報聲終于停止。
佩羅維奇的傷口也開始慢慢修複。
但這不是一個好預兆。在場的蟲都懂,它打破了這幾天好不容易找尋并維持的平衡。
阿洛伊斯艱難出聲:“克魯特,這是不是代表……”
“情況惡化了”,知道他要聽的是事實,克魯特直言不諱,面色凝重地打斷阿洛伊斯:“精神力暴亂達到新的高度,現在是暫時穩定了,但可能随時……”
可能随時會死去。
死去。
簡單粗暴的兩個字。
未盡之語,可在場的蟲無一不能聽懂。
阿洛伊斯的精氣神仿佛被一下抽走,良久,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不是還有雄蟲疏導這個辦法嗎?”
“對!上次那兩隻雄蟲都是A級,還好好地關在獄中!”
他眼睛發亮,說着就往外走,想去把他們抓來。他第一次感謝起帝國使過的見不得蟲的詭計——對方親自把高級雄蟲送了過來,如今正好能用上。
薩瑞爾連忙拉住他,“阿洛伊斯!你瘋了?!”
“雄蟲疏導需要自願啊!他們怎麼可能答應!?”
“那就打到他們願意!”阿洛伊斯的眼底盡顯瘋狂,“不答應,就死。”
最後一句話的語調突然放輕,仿佛是件再正常不過的小事,比起歇斯底裡卻讓蟲更感恐怖。
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蟲。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
“但是……”薩瑞爾還是擔心,萬一這雄蟲是個聽帝國話的,在疏導時動手腳怎麼辦。
他畢竟不比精神與崩潰僅一線之隔的阿洛伊斯,想的自然多些。
他也知道,阿洛伊斯冷靜下來自會想通。目前的關鍵是先勸住他,再想别的辦法。
抑或者,他們真的能賭雄蟲老老實實給精神疏導的可能嗎……?
薩瑞爾飛速搜刮着有說服力的理由,還沒想好,克魯特總算開口了,成功讓阿洛伊斯的步伐停了下來。
“恐怕沒用,阿洛伊斯。”
“佩羅維奇的精神力已然異獸化了很長時間,随着時間的推移,被同化的部分越來越大,目前甚至占了主體部分。”
“蟲族和異獸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雄蟲的精神疏導大概率對他無用了。”
很客觀現實又極其殘忍的一段話。
阿洛伊斯愣愣地轉身看他,雙眼通紅,“你說真的?”
雖然是這樣問道,但阿洛伊斯已經信了,他了解克魯特這個蟲——沒把握的話他不會說。
他眼神空洞,無助地掩面,“我該怎麼辦……”
現場沉重氣氛壓得所有蟲喘不過氣,克魯特于心不忍,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猜測:“我這幾天查了很多資料,結合佩羅維奇的情況來看,目前已經可以把他的精神力等同于異獸精神力了。”
“而異獸也有精神力暴亂期,甚至它們是同等級的同性之間相互疏導的。”
“而佩羅維奇的精神力是s級,也就是說——”
薩瑞爾搶答:“需要有s級異獸精神力給他進行疏導!”
但異獸怎麼可能給蟲精神疏導?二者并不是同類。
“準确來說,是需要一個擁有同樣s級異獸化精神力的雌蟲,來為佩羅維奇進行精神疏導。”
“我說的對嗎?”阿洛伊斯期待地看向克魯特,重新燃起了希望。
克魯特點點頭:“是的,這才是嚴格意義上的同類。”
同樣的物種——蟲族的生理,同樣的性别——雌蟲,同樣的等級——s級,同樣的精神力異獸化。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