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的山風呼嘯着,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商以岚站在佛堂外,望着遠處的山巒,心中思緒萬千。昨夜她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母親的身影,以及父親近日的種種反常舉動。她總覺得,父親似乎在隐瞞着什麼,而疑似年家人的出現,更是讓她心中的疑慮加深。
清晨,她陪父親用過早膳,二人一同前往佛堂為母親上香。香火缭繞中,商以岚看着母親的牌位,心中一陣酸楚。父親站在一旁,神情肅穆,目光卻有些遊離,似乎心不在焉。上完香後,父親匆匆離去,隻留下一句“你早些回房休息”,便消失在了佛堂外的長廊盡頭。
商以岚惦記着昨日一瞥之下看到的身影,辭别父親之後又折回了佛堂,等了一個時辰的樣子,腳都站麻了,終于看到了一位白衣書生,他看見商以岚的時候有些驚訝。
“在下江南年家年緻遠,商家表妹安好。”年緻遠微微拱手。
商以岚行禮:“大表哥,昨日我恍惚瞧見了你,今天特地侯在此處,果然沒錯。”
年緻遠摸了摸鼻子:“本來想避開你們,沒想到還是撞上了。”
“大表哥入内給娘親上柱香吧。”商以岚看着母親的牌位,待香燃盡了問,“大表哥,說起來祭拜先人而已,為什麼要避開我和父親呢?”
年緻遠看了一眼跟在商以岚身邊的綠雲,見商以岚沒有讓她出去知道這是可信之人,方才有些不好意思道:“表妹勿怪,家中祖父囑托,年家終究還是商賈之家,貿然上門拜訪恐有冒犯。況且我來京城時曾經給侯爺書信一封,未得回信。許是侯爺怕睹物思人,才遠了年家吧。”
“此事是侯府行為不當,我替爹爹向你陪罪。”商以岚現在越發摸不清楚父親的态度了,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我收到了一份娘親的嫁妝單子,可是大表哥所為?”
“表妹聰慧,原先表哥還害怕你未能收到,還想着要怎麼提醒一下才好。”年緻遠撫掌而笑,“姑姑當年十裡紅妝的盛京到今天江南還是津津樂道,我私下裡打聽似乎商家有過繼的打算,你們說商家逐利也好,但是這些珍品是姑姑的,由表妹将來出閣帶走最合适不過。若是出來個什麼别人來分姑姑的嫁妝,我年家是不同意的。”年緻遠解釋道,“祖父怕你被商家哄騙,不知道嫁妝的價值,有了這個單子,将來也算是有了一重保障。”
“大表哥連父親打算過繼都知道?”商以岚這下是真的有些詫異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都是小道,表哥得到了一個消息,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既然今日天意讓你我相遇,那表哥還是直說了吧。”年緻遠斟酌着詞句。
“近日商侯爺頻繁接觸的小孩有三個,一個是商家族長加的小孫子,這孩子據說嬌慣的很,族長估計也舍不得出繼。還有一個是孤兒,是族長看他可憐放在學堂養大的,雖然吃苦耐勞但是讀書上缺了幾分靈氣。”
頓了一下,年緻遠繼續說:“最後一個幼年喪父,和寡母生活,是商侯爺最近親自送到學堂的,聽說這孩子和商侯爺很是親近,商侯爺對孩子的寡母也很敬重。”
“這孩子叫商煜,表哥覺得他的來路有些蹊跷,具體有什麼還沒有深挖出來,一切隻是猜測而已,若是侯爺執意要選他,還請表妹仔細思慮。”
“城西有一家典當行,門口養着一隻鹦鹉,那是年家的産業,表妹如果有什麼需求,都可以派人去找那裡的掌櫃,這是信物。”年緻遠遞給了商以岚一枚銅錢,随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表妹或許對我今日所說的話心有疑慮,這些表妹都可以自己觀察求證,表哥日後再查到什麼關鍵之處自會想辦法聯系表妹,表妹珍重。”
“小姐,上山這麼冷,咱們别上去了,梅花在哪裡都能看。”綠雲給商以岚攏了攏披風,心裡有些擔心,自從和表少爺說過話之後,小姐面無表情的樣子太讓人擔心了。
商以岚停住了腳步,站在一顆梅花樹下擡頭:“綠雲,你說年家表兄會是假的嗎?”
綠雲搖頭:“這位公子對嫁妝單子如數家珍,做不得假。”
“是了,那他說的那些話什麼意思你聽明白了嗎?”
綠雲沒有開口回應。
商以岚看了她一眼,笑着說:“怎麼,不敢議論商侯爺的短長?”
綠雲遲疑道:“小姐,這些都隻是猜測,事情不一定會這麼糟糕。”
“回府之後,将我爹要找繼子的事情傳出去,既然我現在沒有人手去查,那就借用祖母和二嬸的人來看看這個商煜到底藏着什麼名堂。”商以岚淡淡的說,“不要讓人覺得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是。”
“我爹那邊有個伺候他梳洗的婆子,找機會接近她一下,問出來我做好的泡腳藥包父親有沒有在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