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穿過茅草,斑斑光點落在段寞然臉上。日上三竿,她才悠悠轉醒。
段寞然屈膝抱頭:又哭到大半夜才睡着,頭疼死了。
段寞然拍着腦袋,強迫自己清醒,着手重新搭建茅屋。
段寞然提刀劈竹子,當做支撐茅屋頂的斜架,捆緊,再将茅草用繩子交叉編織固定。
動作間,手有些卡頓。手肘好像頂到什麼,但段寞然沒上心。直至她站起身,走動間,拖着還沒去枝葉的竹,飒飒作響。
她反手抽竹子,以為隻是挂在衣服,可手在背後揮着,幾次落空。
段寞然回頭看,那斜口尖端插進她的衣服裡,不知何時插在她的腰中。
段寞然伸手一抽,卡住了。斜口處的倒鈎沒處理幹淨,卡在她的骨頭裡,她一用力,整個骨頭架跟着晃出去。
段寞然咽口水,向下,左右晃着拿出竹竿。
應該是錯覺。段寞然安慰自己:要是卡在骨頭縫裡,她怎麼可能不痛呢?
可手甫一鑽進衣服,那窟窿的存在感十分的強烈襲擊頭腦,瞬間發麻。
肯定是太累了。段寞然如此安慰自己,但心中的不安卻并沒有減少分毫。
連續幾日的勞作,茅草屋可能搭建出個雛形。
至少能住人。段寞然一臉驕傲站在草堂中,叉腰環視空蕩蕩的十幾平米的空間,不自覺揚起笑容。
“咔嚓!”頂在房檐的翠綠竹枝突然掉出來,段寞然下意識伸手擋在腦袋上。
手掌一用力抵上去,那端卡得死死的,兩相對沖,尖端刺穿段寞然的手背。
段寞然後知後覺,竹竿沒掉下來。她擡頭看手方知手背被釘穿,粘稠發黑的血液黏乎乎懸着,欲墜不墜。
不痛,甚至不怎麼流血。
段寞然幾日來心中積累的不安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她猛地抽出竹竿,血液已經凝固到滴不成連續的一條。
邝诩說“不論魏将離說過什麼,都不要往心裡去,正心守己。”
此刻,“正心守己”更像是一道魔咒,催促着她不停回想魏将離說過的話,把它們串聯起來,那個秘密指什麼?沈寂雲最初要殺她的原因是什麼?
——“弟子有一個秘密告訴仙尊。”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道天下至強陣法從天而降,連細節都處理得極其完美,仙尊,你說弟子是不是……”
——“原來仙尊也見過這種陣法嗎?怪不得仙尊要處處袒護這個賤人!”
——“沈寂雲藏了個秘密,她把知情人都殺了!為了你!是你害她執迷不悟、走火入魔,被你那副完美無瑕的……”
她身上有什麼?!段寞然頭疼欲裂,她拍着強迫自己回想,沖向門口,翻出匕首。
段寞然内心煎熬難當,右手握着匕首,高高舉起,薄光折射在匕身,“噗呲、噗呲”她在左小臂連連剁下,像剁菜似的,匕首釘穿手臂,在地面砸下細微的凹坑。
怎麼會?!
不痛、也不流血!
段寞然目眦欲裂的痛苦逐漸成不可置信:流血啊!她是人啊!人受傷怎麼能不流血!
是人!
我是人!
段寞然魔怔似的拔起,又剁下,企圖用血用痛苦感知到自己作為人的證明。
前所未有的恐懼布滿心頭,眼淚噗簌掉落,她的血好像早就流幹了,隻剩下僵硬的骨頭,皮肉在日複一日中失去彈性,如樹皮般扒着骨頭。
隻剩僵硬。
段寞然無助地仰面倒地,匕首哐當滑落,她雙目無神念着:“沈寂雲,我是人!我是人吧……”
無邊混沌侵占大腦,嗡鳴聲刺穿耳膜,大起大落的情緒剝奪她保持清醒的權利,雙眼逐漸失焦,意識陷入黑暗。
不知昏迷多久,冷風竄入衣領,叫段寞然後背發涼,凍得她從昏睡中緩慢醒來。
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她指尖,沒化開。
奇怪,怎麼突然下雪了。段寞然掙紮的爬起身,晃身走向門口。
極目遠眺,視線穿過紛揚大雪,望向遠處的崇山峻嶺、參天古木上皆沒有雪迹,獨獨她的茅草屋,被風雪壓得岌岌可危。
“嘭——”腳下突然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