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圍巾留下了。
止水想。
那是『木葉赤羽』的所有物,作為本人,你自然有資格安排圍巾的去處,而且就算沒有了這條紅圍脖,村民們也能認出你來。
村子的“英雄”并不是依托于某件物品而存在的,而是因為你成為了英雄,大家才記住了那條圍巾。
話是這麼講的,但那條圍巾真的離你而去的時候,止水心中反倒空落落的。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可不可以也送你一條圍巾?不過現在天氣轉暖了,圍巾可能有些不合時宜,那送頭帶呢?
比如,一條紅色的……
“止水。”
正思考着的時候,他的名字被輕輕呼喚。
宇智波止水擡起頭,微微疑惑地看你,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停住腳步不走。
你們很快就要離開這座城鎮的範圍,來到公路上了。再走幾步就是驿站,可以租賃馬車,如果你想多閑逛幾日的話,你們也可以走着回去。
“任務委托并沒有回去的部分吧。”你語氣平平,如此說道。
護送任務上隻寫了要将你送到邊境地某處城鎮,并未單獨注明要将你送回木葉。
你從一開始,就做了兩手打算,給自己留好了餘地。你當然希望這不是你父母的墓地,也希望是綱手大人搞錯了,你的父親母親并不是此地領主——也存在搞錯了的這種可能性,不是嗎?
但結局并沒有向着極端的小概率事件發生,如今你知曉了父母的所在,又有什麼理由再回木葉?
你已經離家夠久了,你想……守在這裡。
宇智波止水還在發懵,或者他早明白了你的意思,卻潛意識不願意去理解。
你就知道會是這樣,于是這一次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說,我不想回木葉了。”
你已經放棄了忍者的身份,留在那裡隻會徒增悲傷。四歲離家,如今你隻想……陪在父母身邊。
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你不知道什麼能支撐你繼續走下去。如果你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過去是一場水中月、鏡中花——你知道自己會無法面對那些“真實的”東西。
真實的友情,真實的關愛,真實的羁絆。
是那些“真實”給了你錯覺,好像你走在正确的路上,好像你離與父母團聚越來越近。
是那些“真實”,毀了你。即便它們現在沒有毀掉你,也會把你拉向更痛苦的深淵。
你不需要這些。
你在心中重複着,一遍又一遍。
“可是……你的老師,大蛇丸大人還在木葉。”
止水有些急切地說着,為了打消你的念頭,他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大蛇丸他想要……就一定需要着你!還有綱手大人,她很關心你,你們……還有,還有野原琳,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她一直守在你身邊,她說想要成為你那樣帥氣的人……還有好多人都……”
甚至就連小鼬都曾經提起過,想要拜托他幫忙引薦……現在整個木葉無不是喜歡和愛戴着你的人。
無論是宇智波,還是日向,以及那些平民……
正是因為有這些人啊。
你苦笑着,打斷止水的話:
“我不需要這些,已經夠了,受夠了。”
給你的希望,給你的錯覺,已經夠多了。
你拯救了很多人,可唯有你自己,沒有得到拯救。
如果是綱手大人在這裡的話,一定不會允許你有這樣的想法吧。但你身邊的是止水,也幸好是宇智波止水。
“你不會阻止我的吧?”你收起嘴角的苦澀,想在最後分别時也保持帥氣的模樣。
當初第一次救下止水的時候,你潇灑登場,現在分别的時候,也繼續保持這份潇灑吧。
畢竟是你曾經……
“那我呢?”
宇智波止水沒有回答你問題,而是擡高聲音,反問道:
“我呢?你向我承諾的事,你對我說的話,我們一起共度的那些時光,還有你向我——”
他仿佛被自己哽住了,聲音忽然間弱下來:
“你向我『求娶』的事,難道……”
難道忘記了嗎,難道要當做沒發生一樣被輕輕揭過去嗎……?
他從心底說服自己,自己拿出那件事重提隻是為了想辦法讓你振作起來,至少不要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他這樣做,絕不是因為自己有什麼期待。
可聽到你的回答,少年總是挂着笑容的嘴角卻控制不住地沉下去,泛起苦澀的酸。
你說:“抱歉,不作數了……抱歉。”
你并沒有忘記這件事,但那時候你意識不清,彌留之際說幾句胡話,應該被原諒的吧。
但你還是誠懇地道歉,你知道這件事對你、對止水來說都不是簡單的玩笑。你和他都不是會把這種事挂在嘴邊當做玩笑亂開的人,為此你蒼白地說出自己的歉意。
道歉的時候你低着頭,躲避了他的目光,因此你看不到——
宇智波止水努力讓自己臉上失望和苦澀的表情變得平靜下來,他顫抖着,盡可能去控制自己的面部微表情。
他在想辦法、想辦法笑。
太難了。
他笑不出來,太難了。
如果他不曾在意,不曾期盼過,不曾預想與你共同生活的未來,或許現在想要一笑而過就沒有那麼困難吧。
可他要怎麼辦啊……
他可是,真的為此而喜悅過啊……
“嗯。”在許久的沉默之後,你聽見一聲宛如赦免的回應。
“我知道了,前輩。”
你松了口氣,擡起頭來。
撞入一雙赤紅的眼眸之中。
這是比普通的三勾玉寫輪眼還要高級的萬花筒,你在止水駕馭綠色骨架巨人的時候就見到過。
止水他應該不是想要攻擊你。你知道宇智波在情緒激動的時候也會不自覺露出寫輪眼,就像憤怒的獅子無法藏起獠牙……你理解的,你的所作所為确實值得對方憤怒。
但是他不會強行帶你回去的,宇智波止水不會做這種事情。
你歪歪腦袋,坦然地看向那雙眼睛。你了解他,正如他了解你——或許不那麼了解,但也不差。
止水的表情變得很冷漠,那是仿佛完全沒有一絲感性的,完全理智的面孔。
“你就這麼走了,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嗎?”
少年的語氣平靜,仿佛剛才被情緒短暫控制的人并不存在于此。
他眼中的紋樣緩緩流轉,這是瞳術即将發動的前兆,與此同時,他仍繼續說道:
“如果『木葉赤羽』離開了村子,做了叛忍——不用反駁,在旁人眼裡你永遠是木葉的忍者,你所做的就是叛村——如果這件事傳到了五大國中其他的國家,你認為會發生什麼?”
他向你邁出一步,逼近過來。
這從未與任何人說過的“别天神”瞳術,具有改變一個人的思想的能力,你對他毫無防備,即便是此刻,也依然不知危險地直視着他的雙眼。
他多麼希望,你還是原來那個前輩。
希望你依舊充滿勇氣,希望你熱愛和平,希望你還是那個閃耀的、立下“不願再有人受戰亂之苦”的誓言的……他所尊敬和慕戀的人。
你隻是病了,隻是有一段不好的情緒暫時掌控了你,沒關系,他有『别天神』,他可以治愈你。
隻要『拿掉』你心中的痛苦……!
“你說呢?前輩。”
那麼,在那之前,你此刻的回答會決定他是否要現在使用這份力量。
宇智波止水目光灼灼地看着你,你心底任何一絲逃避和動搖都無法躲過他的勘測。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麼。
“……”你被問的啞口無言。
于那場剛結束不久的忍界戰争而言,你确實出了一些力,也做了不少影響局面的貢獻,若說你的存在對于其他四大國和周邊小國有威懾力……某種意義上,也可以這麼理解。
你的名号,你的能力,居然就已經是和平的『基石』之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