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綏和葉滿庭被安置在同一個房間裡。
兩個人被放在将近四米長的藍色治療艙内,呼吸微弱,身體各部位不斷在獸型和人形之間切換,傷痕累累。
簡綏三條尾巴都隻剩了小半截,骨頭和碎肉露在外面,鮮血淋漓,狐狸身體有些詭異地反向彎曲,身軀有一大片凹陷。
葉滿庭的獸型結了一身的血痂,他渾身的鱗片沒剩幾個,連皮帶甲全都炸了個稀碎,尾巴還被捅穿了個洞,到這會兒都還沒完全止血。
治療艙連接的面闆,不斷地閃動着危急警告。
安沭站在旁邊,輕聲對褚星解釋道:“他們倆獸型都超負荷使用,加上重傷,已經有基因崩潰的迹象。”
吉枝倒吸一口冷氣:“治療艙也不能阻止嗎?”
安沭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難。我嘗試對他們進行基因延緩治療,但幾乎沒效果。這種晶石治療艙,也隻是在勉強修複一些外傷。照這樣下去,他們倆撐不到晚上。”
吉枝愕然失語。
安沭看向褚星,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着她一身被雷劈的痕迹,最終隻沉默地歎了口氣,讓開了點。
褚星走近治療艙。
那些面闆上的數據她看不懂,但先前安沭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用靈魂力量檢查過這兩人的身體。
筋脈、骨血、皮肉,每一處都在衰亡,比之前簡綏那瀕死的傷還要複雜嚴重得多。
她皺着眉頭,将手搭在治療艙上,隔着艙體,靈力大肆流入兩人身體裡。
比之前強大十倍不止的靈力流過,強行接續起筋脈和斷骨,破碎的血肉也被靈力黏合起來。
十來分鐘過去,狐狸尾巴長出了接近半米的長度,蛇尾洞穿傷也接近愈合。
安沭和吉枝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然而很快,在幾人的注視下,簡綏長出的狐狸尾巴再次斷掉,葉滿庭的蛇尾也再次崩裂出拳頭大的傷口,剝皮抽骨般的痛,讓兩人身體瘋狂痙攣。
安沭在操作台迅速點了幾下,治療艙内機械臂伸出,迅速給兩人注射了點止痛劑。
兩人抽搐的症狀緩解,但傷口仍然在惡化。
褚星愣住。
“還是這樣。”安沭失望地歎了口氣,“現在基本可以确定,他們的基因序列出問題了。”
他垂目看向治療艙内的葉滿庭,聲音輕不可聞:“看來這次我們都賭輸了……”
見他這模樣,吉枝動了動嘴,卻什麼都沒說得出來。
褚星皺着眉,靈力越發不要錢似的湧入,兩個治療艙内幾乎全被她的靈力覆蓋,簡綏兩人都傷口不斷愈合,又崩裂。
一次,兩次,三次……
治療艙内淌了幾層鮮血,簡綏兩人被血染遍了全身,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獸型也跟着扭曲抽動。
“停下吧。”第四次注射止痛劑之後,安沭對褚星道,“你治療得越快,他們傷口崩壞的速度也越快……沒意義了。”
褚星沒說話,靈力快速消耗,讓她的臉失去了血色,她死死地抿緊唇,搭在治療艙上的手依然不斷地輸送着靈力。
但正如安沭所說,她治療得越快,兩人傷勢就越嚴重。
很快,簡綏剛長出的毛茸茸的尾巴,就在幾人面前“嘭”地一聲炸開,血肉模糊了整個治療艙。
褚星氣息一亂,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她再也壓制不住喉嚨湧上的鮮血,一口嗆了出來,猛然咳嗽了幾下。
“褚星!”吉枝瞳孔驟縮,一個箭步沖過去,“你怎麼樣?”
褚星搖搖頭,抖着手擦掉了下巴的血,準備站起來。
安沭站在一旁,目露複雜之色:“如果你能救他們,我不攔你。但你現在隻是在浪費力量,如果你倒下了,沒人攔得住辛則他們。”
褚星身體僵住,繼而緩緩癱坐了下來。
吉枝環抱住她,輕輕拍了拍:“沒事,我們再想辦法。再想想……”
褚星半靠在吉枝懷裡,眼睛因為剛剛咳嗽紅了一圈,眼睫濕潤:“為什麼會這樣?”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着誰:“我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你說的崩潰的基因。我的靈力明明起作用了……我明明治好了他們的傷,為什麼他們醒不過來?”
在放逐星醒過來開始,褚星沒有畏懼過什麼,即便是面對可能被天雷擊碎的情況,她也沒感覺這麼茫然。一種比身體的痛更憋悶的情緒,從鼻尖、喉嚨直直蔓延到心髒。
一時間,安沭和吉枝都啞然,房間裡隻剩下監控面闆時不時的提示音。
過了一會兒,安沭蹲下身,輕聲對她道:“基因肉眼是看不見的。”
褚星緩緩擡頭,不解地看向他。
“即便是星際,也隻能依靠精密的儀器和龐大的算力,才能實時捕捉一個人的基因情況。”安沭耐心解釋,“你找不到才正常。”
褚星垂眸沉思了一下,這次進階,她的靈魂力量也步入洞明初階,有了新的技能:視野共享。
她擡起手在眉心輕觸,随即在兩人不解的目光中,她雙指隔空點在安沭眉心。
與此同時,褚星的靈魂力量掃過,她看到了安沭每一根神經、骨頭、血管以及和鮮血混在一起的殘留靈氣。
這一幕,全部被共享給了安沭。
安沭逐漸張大了嘴,他這輩子都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能用這樣的方式,自己把自己“看了個透”。
“怎麼回事?”吉枝問了一聲。
褚星松開了手,安沭夢遊似的晃了晃腦子。
“怎麼樣?”褚星有些期待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