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結局很明顯,他沒有别的選擇。
“畢星洲”這個身份是捏在畢家手裡的,他們判他生定他死,他此前所有研究都依托于畢家,他沒辦法放棄。
于是他就這麼跟着簡綏去了邊境,一呆就是五六年。
但和簡綏的記憶裡不同,畢星洲說,他其實從來沒有喜歡過邊境的生活。
越在那裡呆着,他就越清楚地認識到,他其實早就被畢家放棄了。
他曾經所有的研究都被他的族兄繼承,而他“畢星洲”履曆再好看,也隻配得一句短短的英年早逝,為世人所知。
隻是他不敢承認這個事實,總以為隻要能捱到他父親完成實驗的那天,他也能重新回到研究上面,他一直在這種虛幻的念想裡熬着,直到簡綏重傷後——
他收到他父親最後一個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将簡綏帶回克裡斯星。
簡綏會是他父親實驗最重要的一步。
畢星洲說,他也忘了自己當時是什麼想法,隻是沒有像以往那樣立即應下命令,而是問了他父親一句,如果帶簡綏回去,他是不是真得能拿回自己的身份,重啟他的研究。?
回答他的是他父親一如既往的、沒有猶豫的、也仿佛從來沒有經過大腦仔細思考的肯定。
那一刻,畢星洲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的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他列在計劃裡。
他的存在比不上簡綏分毫。
從“畢星洲”這個身份死亡的那一天開始,他就隻是簡綏所有選擇之下的陪襯,他的命運早就定了。
他父親的實驗不能為人所知,所以簡綏要成為實驗體,就必須有另外一個兇手,去承擔明面上殺死2S變異者簡綏的罪名。
石邱這個人,就相當合适。
畢星洲覺得,他不喜歡這條路。
簡綏那麼狂的一個人,想必也不會喜歡當什麼實驗體。
所以他沒有再管什麼任務,直接重傷了簡綏,将後者扔在源能暴動區等死,奪了他的功績,轉隊去了星際軍。放棄了“畢星洲”所有的夢想和計劃,他在星際軍裡以石邱的名字,就這麼活了下來。
有星際軍的庇護,即便他的父親,即便是整個畢家,都沒辦法明面上讓他再消失一次。
石邱覺得自己,這麼活下去也不是不行。
但他從來沒想過能再遇到簡綏。
來到放逐星時,他并不畏懼,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苟延殘喘,但聽到簡綏的消息的那一刻,他覺得命運從來沒有放過他。
石邱對簡綏的觀感十分複雜,在朝夕相處的七八年裡,他們在戰場上一次一次拼殺,将後背交給彼此從來不曾猶豫,他沒辦法不将簡綏當成朋友。
但也正是因為這個朋友輕巧随意的兩次選擇,讓他的人生一步步扭曲,所以即便他知道,簡綏才是這個漩渦裡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但他還是忍不住。
所以,他先捅出了那把刀,且并不畏懼簡綏的聲讨或者仇恨。
但他沒想到,自己等來了簡綏輕飄飄的“就這樣”。
他痛恨這種沒頭沒尾的諒解。
就像他父親的敷衍,他家族的放棄,沒頭沒尾,沒個交代。
所以他答應簡綏回答問題的唯一條件是,讓簡綏殺了他,不用留情。
簡綏答應了他。
他也按約定還給了簡綏一個答案:聖城。
黑甲蛛是聖城的産物,他父親真正就職的地方在聖城,他被迫假死所為的那個實驗也同樣來自聖城。
然而即便石邱為聖城犧牲了一切,他也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那些年裡,石邱隻能隐隐從他父親的話裡察覺到,聖城仿佛擁有着極高的權限,卻又不敢明示于人前。
“即便是現在,我還是覺得你對上它毫無勝算,所以不想死,就别回去落在它眼皮子底下。”
這是石邱對簡綏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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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城的存在,對于其他人來說也相當陌生。
葉滿庭、辛則、紀谌芒等人分頭行動,連連折騰了四五天,幾乎把整個放逐星目前所有的人都問了個遍,竟然再沒得到任何一點關于聖城的線索。
即便曾經位高權重的成良翰,對聖城也毫無印象。
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刺,死死卡在了衆人心裡。
因為他們推測,如果聖城真的存在,那麼簡綏絕對不是它唯一的目标。
最重要的是,褚星或許也和它接觸過。
不僅僅是因為她對黑甲蛛熟悉,還有她當初剛來放逐星時,身上帶着的那兩瓶2S級基因修複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