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送涼,吹不動死寂氣氛。
偏偏趙聞枭毫無所覺,又或者說完全不在乎。她拉近兩人距離,撞了撞嬴政手肘:“仔細說說?”
嬴政看着那張明顯在瞧他熱鬧,想要找樂子的臉,真的很想動手掐死她。
小玄龍怕他不懂什麼叫“綠”,十分貼心地把典故來由解釋了一番。
但——
嬴政聽後句就猜到了前句的意思。
他拳頭緊了緊,抑制住自己動手的沖動:“我、長、子、絕、對、是、我、血、脈!”
趙聞枭看他那像言情小說男主一樣繃緊的下颌,漫不經心哄道:“是是是,是你的,是你的。不氣不氣。”她不死心地追問,“既然她沒有綠你,那你氣什麼?”
嬴政穩了穩自己翻湧的氣血:
“我高大母是外邦人,大母與她來自一個家族。因大母對我與阿父有扶持之恩,我也娶了大母家族之女,讓她懷上我的長子。”
什麼大母、高大母。
趙聞枭一臉莫名求翻譯。
火凰簡單利落解釋:“高大母,曾祖母;大母,祖母;阿母,親娘。”
她頓時明白了:“所以,從你曾祖母到你的妻子,全被同一個家族的姐妹占領了,威脅到你的話語權了?”
嬴政詫異看她:“你倒是敏銳。”
一針見血指出了問題的根本所在。
“好說好說。”趙聞枭一臉同情看着他,“這麼看,你們家族也挺龐大繁雜,那你的曾祖父、祖父和父親那些呢?”
嬴政垂眸:“他們不在了,伯叔倒還健在。”
隻不過,嬴姓宮室中人,也抵不過紮根已深又有實權的楚系勢力。
趙聞枭頓時覺得他有幾分可憐:“真慘,曾祖母把持家族,弟弟還想害你,跟你搶家主的位置。四面……”好吧,四面楚歌的成語還沒影兒,,“……狼環虎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唔,那這豈不是标準的小綠江式“美強慘”?
嬴政長眉微揚,鳳眸輕動,正想,她竟有如此懂他的時候,趙聞枭就打破了他的微微動容。
“提了那麼多人,怎麼不說說你的母親?”趙聞枭好奇,“她不幫你嗎?”
嬴政當即眼皮子一耷拉,鳳眸斜轉:“她不要你,自然也不要我,帶着她的男寵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了,不在鹹陽。”
今歲,在夏太後下葬後,趙太後因悶在宮中病倒,乞求呂不韋助她離開鹹陽,前往雍城養病去了。
說是養病,其實隻是受不了華陽太後把控整個後宮,活得不夠自在罷了。
否則,何必帶上男寵嫪毐。
“嘶——”
秦文正這厮,身世居然如此凄涼。
趙聞枭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沒事,你還有家主的虛銜在頭上。”
嬴政:“……”
“虛銜”二字,就沒有必要強調了。
“那還真是——”嬴政咬牙拉下她的手,“謝謝你安慰了。”
他遲早會将實權拿到手上。
趙聞枭笑眯眯認了:“不用客氣,大家互惠互利,安慰兩句,不算什麼。”
嬴政:“……你的臉皮是銅牆鐵壁嗎?”
怎麼那麼厚。
“那可說不準呢。”趙聞枭一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反正蚊蟲叮不入。”
嬴政盯着她的臉皮,嘴角牽動:“那你呢?”
“嗯?”趙聞枭轉眸看他,“我什麼?”
“你阿父那邊的家族呢。”
“我在這個世界父不詳母不愛,一人獨立于天地之間,自由自在,毫無牽挂。”趙聞枭為自己當前處境總結,“暢快。”
“……”嬴政深深看她,“是嗎?”
“當然。”她抽出自己寫好的七十二道皮紙工序,遞給嬴政,“喏,給你點兒可以讓你真正開心的東西。”
嬴政拿過,認真翻看了一遍,将紙張收起來。
一番插科打诨,他的心情倒是松快不少,問她正事兒:“蒙恬他們情況如何?”
趙聞枭翹着腳,側躺着逗豹豹崽:“還行,有一定基礎,但想要合格,還有一點距離,起碼要練一年,在我這裡才算合格。”
古人多勞作,加上戰國征戰頻頻,身體素質的确比現代人好不少,但這種好多少帶着點兒透支,想要達成她的要求,有的練。
一年已經是初步估計和再度估計之後,衡量斟酌多番的結果。
畢竟,這些人越早出師,對她越是有利,她也不會想着拖延時間。
“可矣。”嬴政問她,“你還回去那人煙罕至的山野嗎?”
趙聞枭想也不想就說:“那當然了。你嘴裡那個鬼地方是我的錨點,你一次隻能帶兩個活物,且累計重量最多五百斤,容積不超過一立方米。
“再加上,你落下來時不會離我太近,能夠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反控。我為什麼要留在你的錨點上,将自己的未來置于危牆之下?”
她肯定要在自己的地方,發展自己的勢力。
隻有兩人利益最大不相幹涉,又互有利用價值時,關系才是最牢固而不可破的。
親人亦如此。
有感情和不留底地相信一個人,那是兩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