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柳那話還真不是随口說,李盛田桂花夫妻見李春林沒反對的意思,回答起來含含糊糊的,還真打算去問問饒絮的想法。
隻是饒絮聽見後有些吃驚,正如李春林把她當做妹妹看,她也隻把對方看做兄長,饒家的堂兄弟對她多是無視,亦或者言語上嘲諷兩句,基本沒有親人之間的溫情,反倒是李春山李春林和她關系親近些。
因此乍然得知這麼個消息,饒絮哭笑不得,隻能婉言謝絕李三叔夫妻的好意。
她的婚事暫時在村長那邊過了明路,也有她爹的遺言在,饒家人便是再想拿捏着長輩的身份給她相看人選,也得過了她的眼得她首肯才行,所以短期内倒是不必如何擔心。
饒大福這邊看着匆匆從外面進屋的婆娘,忍不住狐疑:“你這是在做什麼?娘說家裡豬草沒了,也不知道去割點回來。”
張秀芝翻了個白眼,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得意道:“你懂什麼,我可是在想法子掙大錢!”
饒大福沒在意她這話,低頭編着竹籃,“前兩天李旺過來說鎮上有地主找工人修屋子,一日給三十文工錢,包一頓午飯,我和老四還有興文興武明天就去看看,要是能被選上就好了。”
地裡不忙,又快要入冬過年,大家夥都想着去鎮上縣城找份短工做着,好掙個幾十上百文,過年手裡也能闊氣大方些,就算不舍得吃用也能給孩子攢些聘禮嫁妝錢。
張秀芝越聽心裡就越不是滋味,一家子老小從早到晚都得去下苦力才能掙回來幾十文錢,桃雨眼看着就要生孩子坐月子,興武也眼巴巴盼着娶李大山家的霞姐兒,他們這些年也隻攢下來三四貫錢,哪裡夠用?
“你聽我說。”張秀芝推了饒大福一把,低聲道:“胡家的十二貫聘銀,你就真不想了?”
“絮娘不願意結這門親,再想又能怎麼辦?”饒大福粗聲道,說完又想起來什麼,盯着張秀芝警告道:“你可别想動什麼歪腦筋,有我二弟的遺言在,到時候惹急了絮娘,她又告到村長那兒去,咱們一家都沒好果子吃。”
他們饒家本本分分一輩子,要是真傳出去個苛待親侄女逼死親侄女的名聲來,他們幾把老骨頭不在意這些,但兒子女兒包括以後的孫輩該怎麼說親?以後死了怎麼去見祖宗?
“誰說絮娘了!”張秀芝哼了聲,“絮娘那丫頭長得不好看,身段也不行,一看就和她早死的娘一樣柔柔弱弱的,以後能不能生出孩子來還不一定呢。”
張秀芝和馮竹的關系不算好但也說不上差,她剛進門不久就生了興文興武兩個男丁,她婆母劉秋桂就算想找麻煩都說不出嘴,但那時候馮竹卻沒消息,總是被婆母指桑罵槐,她還同情憐憫過對方一段時間。
後來馮竹生下饒絮,她還松了一口氣,但随着時間過去,饒二祿始終如一日的護着馮竹母女,把個臭丫頭當做寶貝,連老兩口逼他另娶都沒松口,她心裡就不太得勁了。都是女人,她一連生了兩個兒子才有好日子過,饒大福還要時不時同她吵架動手,馮竹憑什麼這麼好運?
那之後張秀芝和馮竹的關系也就生疏起來,二房夫妻沒了之後她也不待見饒絮,一看見饒絮她就容易想起馮竹,讓她抓心撓肺的難受。
“那你什麼意思?”饒大福沒太明白妻子的意思,編了一半的竹籃停了下來。
張秀芝輕聲道:“你想啊,要真是說定了絮娘,那十二貫錢可就落到娘手裡去了,能拿出來多少給桃雨補身子,給興武說媳婦?但要是說定小荷,那十二貫不就全是我們的?”
“而且,絮娘那副模樣胡家都願意出十二貫錢,咱們家小荷出落得好又會說話,不得更多?你們父子三個忙到頭一年也掙不到這麼多銀子。”
饒大福看着自家媳婦臉上的笑,又想起三妹說的聘銀,心思浮動了下,隻是略微有些遲疑,“可那胡老大都二十四了吧,前面還娶過一個,小荷今年才十五歲,快大了一輪了,不是什麼良配。”
張秀芝卻不在意這個,擺了擺手道:“大一輪怕什麼,他正是壯勞力,又沒缺胳膊少腿,而且他家有錢,胡老大自己也是吃縣城飯的人,成了婚就要把媳婦也帶去縣裡,到時候小荷能做縣城裡的人,還能拉扯一把她兩個哥哥和侄子,可比咱們現在做泥腿子好太多了。那天胡家來我們家的時候,帶的禮也不薄,雖然回去的時候不太高興,但也留下了一半東西,你去看看,那些東西哪樣我們能看見能買得起的?”
饒大福本身就不是個心志堅定的人,且他自己也看重兒子居多,姑娘家好好養大将來再賠點嫁妝送出門于他而言就極為不錯了,因此在張秀芝的勸說下,他也沒禁住那十二貫銀子的誘惑,片刻後就點了頭。
張秀芝心裡有了底,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那我明兒去上河村找三妹問問,順便再探探胡家的底兒。”
饒絮自然不知道大伯大伯母的打算,她正被李香柳拉着說話,知道饒絮不願意嫁給她二哥,李香柳也不介意,反而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勢要給饒絮找出一個無比般配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