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黃昏時分,夕陽餘晖灑落山林,饒絮被遊滿從屋中迎出來,站在已經收拾好的堂屋,由李家輩分最大的六叔公拄着拐杖在最前方主持婚禮。
村長、李三叔、陶嬸子,賀媒婆等人都站在堂屋兩側或門口看着他們,臉上笑意不絕。
饒絮和遊滿朝着布滿晚霞的天際彎腰下拜。
“二拜高堂!”
遊家相關的人沒一個被請來,哪怕是沾親帶故的都被遊滿略過了,因此高堂自然不會是遊家人;至于饒家那邊,饒絮也不太想在大喜的日子裡遇見晦氣,索性也沒請,因此如今高堂之上,隻有三塊牌位,分别是饒絮的爹娘和遊滿親娘。
村長李保原本對此有些異議,畢竟兩家還有長輩叔伯在世,要真這麼做了,無異于徹底和兩家老死不相往來,未免太過了些。但遊滿不肯松口,直言就算請了兩家人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僅此而已,與其給他們個好臉後面繼續找事折騰,不如從一開始就斷幹淨,也免了後面的麻煩。
李保糾結良久,一看饒絮遊滿的态度都是如此,他雖然是村長,但到底姓李,也親眼看着二人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再多勸慰的話也說不出口,隻要點頭答應了。
饒絮看着上面爹娘的牌位,想起她爹娘臨去時滿腹的擔憂和愁苦,又想到今日的場景,想必他們在天上看着也會心安幾分,不由得眉眼微彎。
“夫妻對拜!”
李香柳直到這時才噗嗤笑出聲來,伴随着她的笑聲,其餘人也看着廳堂中間的小夫妻善意的哄笑起來。
饒絮抹着胭脂的臉頰也忍不住羞紅,遊滿倒是臉皮厚看不出變化,但通紅的耳尖依舊能透露出他此時心緒的不平靜。
兩人互相對視,下一瞬就不自覺地挪開目光,隻順着周圍的笑鬧喝彩聲彎腰低頭對拜。
拜完後還不等直起身,六叔公也沒來得及開口,李春林幾個和遊滿關系算得上不錯的漢子就哄鬧起來,連帶着李懷澤這個讀書人也跟着文鄒鄒賀喜了兩句。
“送入洞房!”
李香柳姐妹聞聲上前來把饒絮迎回屋中,外邊廚房也聽見門口一串噼哩叭啦的鞭炮聲,掄起的勺子就沒停過,一碗肉一碗菜流水般的送到院子裡的宴席上。
拜堂結束,遊滿嘴角眉梢都是笑,瞥了眼身後的正屋,便又去将衆人迎進席上。看完了熱鬧又沾了喜意,在場的不論是叔伯嬸子還是青年男女,都不好意思再進去鬧洞房,便順着人群出去坐席。
“你們也出去吃東西吧,免得都被他們搶沒了。”饒絮端坐在床沿邊,溫聲說道:“這會兒才是正席,聽說掌勺的廚娘手藝也好。”
村裡年輕的姑娘漢子就愛這紅白喜宴,若是有那起家裡富裕又愛擺闊的,喬遷或是家裡添丁都會擺酒設宴,村裡人也都喜歡湊這熱鬧,好吃上幾口肉沾個葷腥,畢竟除了年節,誰家也不能這麼大手筆的買菜買肉。
李香月笑着道:“那成,你好生歇歇,一會兒怕是還要出去敬酒呢。”
鄉下規矩不多,新嫁娘也是能出去敬酒吃席的,端看夫家人厚不厚道罷了。李香月今日冷眼看下來,遊滿雖有些不好,但對饒絮卻沒什麼差,也不是那等愛守老祖宗破規矩的繁瑣人,且他們家隻有兩個人,以後迎來送往都是饒絮的活計,早早上手熟稔也好。
饒絮輕輕颔首,又勸了不願出去要陪她的李香柳兩句,李香柳才不情不願地跟着李香月等人出去了。
她坐在屋内不過一刻鐘,便聽見房門被輕輕叩響,遊滿探進頭來朝着她笑。
“他們都坐在席上了,我來接你。”
饒絮也不扭捏,起身走近就嗅聞到他身上的酒氣,視線又落在他仍帶着絲絲紅暈的臉上,“你要不要歇歇再出去?”
遊滿一雙眼隻顧盯着她瞧,愣了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她方才說了什麼,咧着嘴笑了笑。
“我就是喝酒容易上臉,看起來厲害實際沒什麼事,也沒醉。”
遊滿說完又道:“估摸着要敬村長和李三叔他們幾杯酒水,我給你兌了一壺白水,一會兒咱們就喝那個。”
新婚夫妻敬酒原是常事,饒絮雖說沒怎麼碰過酒對自己的酒量也沒數,卻也做好了準備,頂多喝上幾杯就迷迷糊糊的先回房來,村裡人倒不至于在這上面難為人,但眼下聽遊滿這麼一說,她心裡少不得泛起一絲絲甜來。
“你考慮得周全,我知道了。隻是你也别喝多了,我聽着外面的聲兒,好像都在灌你。”
其中以李家那幾個年輕漢子的聲音最大,三五句裡就夾雜着一句勸酒的話,左一個使激将法,右一個來推心置腹,李三叔幾個叔伯也都笑看着,時不時還要插上幾句,任是再圓滑老道的人來了隻怕都逃不過去。
“春山他們玩呢,我糊弄得過去。”遊滿伸手牽她,不可避免的對上饒絮狐疑的神情,俯身細語道:“之前在軍營裡和其他人也這麼喝過,那些人的酒量可比春山他們厲害多了。”
饒絮聞言便也不在這上面唠叨,免得他聽了覺得煩,出門後她就松開遊滿的手,先往村長那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