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别的什麼,前幾天不是買了麥粉嗎?用溫水兌了揉面醒面就是,和做包子饅頭差别不大。”
饒絮聽罷,當即轉身去櫥櫃裡翻出麥粉來,因沒做過角兒這種吃食,說起來便是包子饅頭她也很是生疏,所以隻敢用飯碗盛了一碗麥粉倒進揉面的陶瓷盆裡 。
鍋裡的熱水也是現成的,她又加了一半涼水兌溫,邊往盆裡小心倒水邊用筷子攪和,直到筷子底部都是粘上來的面絮她才停下。
“我來吧。”遊滿撸起袖子主動接過揉面的活兒,“我力氣大,跟着記憶做,你在旁邊看着,要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就提醒我。”
饒絮遲疑了下,角兒她也不大會做,就算遊滿做錯了什麼,她也是看不出來的。
所幸兩個人運氣不錯,饒絮僅憑着在饒家做饅頭的那點微末本事,以及遊滿七零八碎的記憶成功的醒好面,又分成若幹小劑子擀成圓皮。
饒絮剁肉和切菜的同時也不忘關注這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嗎?那和做包子的步驟應該差不多,揉面擀皮,放進去餡料,然後蒸煮。”
“嗯,不過是我們這邊種麥子的少,自家揉面做包子饅頭的就更少,更别提角兒這種在寒冬的吃食了。”
即便還沒嘗到這角兒的味道,但饒絮看着砧闆上豬肉和青菜混合的餡料,又估摸着口味添加了些鹽巴醬油蒜末嫩蔥,覺得應該也不會差。
和包子一樣,好不好吃全看餡料調和的如何。
兩個人忙活半晌,月牙形的角兒一個接一個的擺在筲箕裡,肚子圓鼓鼓的,遊滿甚至還學着西北那邊的做派,在其中幾個角兒肚子裡塞了幾枚銅子進去,說是平安吉祥的意思,誰吃到了來年就有滿滿的福氣。
“聽說北邊都是冬至日吃,偏生今年冬至我沒想起這東西來,否則也能應個景。”
竈屋裡暖和,二人索性就圍着爐竈鋪了張桌子,角兒從鍋裡撈出來立馬就上了餐桌,在茱萸和醬油的料汁裡翻滾兩轉就下了肚,胃裡也變得暖烘烘,遊滿不由自主的感慨。
“這時候吃也不錯。”饒絮咬下半個月牙,蘸着微辣的醬料,望着窗外又開始飄飄揚揚落下的飛雪,隻覺得從前的人生好像一場舊夢,她竟然一時想不起那幾年的春節是怎麼度過的了。
夫妻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分食了大半鍋角兒,還不等回房間去休息片刻,饒絮又開始忙活起傍晚的年夜飯來。
遊滿前兩日去趕最後一次大集的時候買了隻三斤的母雞,當晚就被他燒水拔了毛,饒絮便将雞脯肉去皮,切成薄片,用清油拌開,又均勻裹上雞蛋清攪拌片刻,加上小蔥蒜末醬油下鍋爆炒,一碗小炒雞肉片也就好了。
至于剩下的半隻雞則一早就和鹽巴酒水用小火煨在竈上,直到他們吃完角兒才堪堪聞到幾分雞肉的清香,饒絮也不往裡加水,隻是在炒肉的間隙揭開陶罐看了眼,丢了些幹蘑菇繼續煨着。
前兩日做脆皮豆腐剩的那點豆腐被她放在屋外凍了兩夜,硬邦邦的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塊汆水,去除豆腐味道,随後便用煨出來雞湯汁和肉汁混在一起靠在竈上用小火慢慢煮,左右豆腐容易熟,隻消上桌時又丢進去幾片鮮嫩的冬筍就是一個菜。
“喜歡吃蒸肉還是炒肉?”饒絮看着砧闆上切好的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笑盈盈詢問竈前燒火的人。
火光照在遊滿臉上,他一面添柴一面想了想,“蒸肉吧,簡單些。”
饒絮也不含糊,取了四五個個陶瓷碗出來,将切好的五花肉上塗滿清油和白酒浸泡片刻,再一片片碼好裝在碗内,碗裡的油和酒也盡數倒下去蓋滿肉片,随後用碟子蓋住陶碗封口,一一擱在鍋内幹蒸,不用水。
“用中火,免得蒸過頭了,退些柴去旁邊竈裡吧。”
遊滿嗯了聲,一面退柴一面看了眼堆滿碗碟的爐竈,“怎麼做這麼多?”
“到時候送給李三叔還有村長他們一碗,還有剩的那些角兒也分分送過去,之前說送的糍耙豆腐他們都沒要。”原本送些臘肉臘腸是最合适的,畢竟肉這東西珍貴,除了過年平時誰家也不舍得吃上一口,但無奈他們家沒有,隻好另想他法。
“再做個炒白菜、脆皮豆腐湯、拍個醬瓜就吃飯。”饒絮見他答應後笑了笑,又見蒸肉還需要些時候,索性也不急,挨着遊滿坐在火前,偏頭靠在他肩上,“還有沒有想吃的菜?可惜咱們的泡菜還不到時候,不然也能添一份小菜。”
遊滿悶笑,胸膛也跟着震動,他偏了偏頭去挨饒絮發梢,手裡那根幹柴無意識的在地上亂劃。
“沒了,這就已經很好了。”已經是他從前不敢奢望的場景了。
二人就着融融火光絮叨了半晌,眼看蒸肉香味漫出來,饒絮才又起身将剩餘的幾個菜做好,炒菜和脆皮豆腐湯都不需費什麼工夫,不到一刻鐘就出鍋了,遊滿則趁着這點時間将醬瓜拍好擺盤。
一切都準備就緒也不過才酉時多(下午五點),外面的落雪早已停下,隻有凜凜寒風在山林中呼嘯。
遊滿看了眼孤寂肅殺的山林,不免想起他剛回來時住在這裡無人問詢時的冷清,隻是轉瞬他又被啪啦作響的柴火引回神,眼前就是充滿煙火氣的年夜飯和笑意燦爛的饒絮,心情激蕩之下,他又去櫃子裡找出沒用完的粗酒淺淺倒了兩碗來助興。
“砰——”
瓷碗相撞,酒水蕩漾。
“希望我們明年越來越好。”
“嗯,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