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可要小心些,河邊濕滑,我的錘衣棒也不長眼。”
朱氏頓住,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咬牙切齒道:“我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嫁了個一身蠻力的混賬就要上天了,饒梅比你好上十倍不止也不見這麼張揚,你且等着吧!”
到底是有些懼饒絮手上的棒槌,而且她年紀大了不比饒絮年輕,隻怕支棱推搡兩下就得挨打,萬一對方回去和遊滿告狀,她全家捆在一起都挨不住那王八蛋三拳頭。
朱媒婆抱着木盆和衣服灰溜溜地跑開,很快就沒了影。
饒絮重新坐在石頭上,拿着木棒準備洗衣服,忽然就聽見身後草叢裡傳來細碎窸窣聲。
她心裡一驚,他們這地方雖說沒什麼猛獸野雞,但長蟲卻不少,最愛在草叢裡鑽來鑽去冷不丁朝人腿上來一口,而且如今二月多,也到了它們活動的時候。
握着木棒,饒絮盡力平複因為害怕而起伏的心緒,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緩下來,她拖着衣服和木盆打算慢慢離開這地方。
“呼啦”一聲,草叢裡的動靜更大。
饒絮睜大着眼,心髒砰砰跳,不假思索的往後連退了三四步,冰涼的河水瞬間打濕鞋底,險些栽倒在河裡。
“饒,饒娘子——”
草叢裡忽然傳來人聲,聽起來還分外熟悉。
饒絮怔住,手裡的棍子橫檔在胸前,“你是誰?待在那裡做什麼?”
李懷澤灰頭土臉的從草叢裡出來,一面拍身上的草木葉子一面神情尴尬的看着饒絮,書上還拿着一卷書。
“我方才在這裡看書,看得太入迷了沒注意,實在是對不住,吓到你了。”
饒絮松了口氣,剛要開口就想到什麼,登時也尴尬起來,她彎下腰拽着衣服在河裡胡亂攪和了兩圈洗去髒污,也不擰幹濕漉漉的放回盆裡,抱着就要走。
“沒事,你繼續看書吧,我先回去了。”
李懷澤伸着手诶了聲,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剛才對朱媒婆說的那些話,字字尖銳卻句句在理,連素來嘴皮子利索又難纏的朱氏也沒話反駁,隻能敗退而走。
他想到這裡笑了笑,不過就是和她平素表現出來的性子不太符合。
饒絮心裡懊惱,原本是看好了周圍沒人才和朱氏吵嘴的,不想草叢裡居然還藏了個,果真是天道好輪回,上次她聽了李懷澤和饒荷的牆角,這回就換對方來聽自己的了。
她還沒來得及從羞惱的情緒裡脫離出來,就見李香柳捏着根茅草站在她家門外張望。
“香柳,你怎麼過來了?”
饒絮開門讓人進去,她盆裡濕漉漉的衣服還沒洗幹淨,索性又去大缸裡舀了兩瓢水沖洗,邊揉衣服邊和李香柳說話。
“我來是有好事要告訴你!”李香柳仰着臉志得意滿道。
“什麼大好事,還要勞動我們香柳姑娘特地跑一趟。”
“我大哥的婚事定下日子了,四月初六,雙數的好日子。”
饒絮笑起來,李青山的親事是去年就說定了的,但姑娘家疼閨女舍不得草草出嫁想多留一陣子,所以一直沒說定日程。
“到時我一定給李大哥備上好禮。”饒絮擰幹衣服,院子裡有遊滿搭好的晾衣繩,她踮着腳攤平扯開。
“你聽我說完,到時我家肯定要辦喜筵,之前你不是還偷偷和我說想靠自己的本事接席面掙錢嗎?”李香柳一臉邀功的神情,叉着腰笑眯眯道:“我和爹娘說了,到時候請你上門去做席面,既能給你打開名聲,還能掙到錢,我們家也占便宜能省些。”
饒絮拍着衣服的手停住,“我才做過幾道菜,哪裡能承包整個席面?而且這不是小事,是大山哥成婚,有一點不好都不成!”
要是因為别的事要辦酒治席,饒絮隻怕就應了,她正愁沒機會在村裡打開門路。但這是李青山的婚事,李三叔一家對她對遊滿都有大恩,她怎麼也不能讓自己這三腳貓的本事去李家的大喜事上顯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