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絮坐在門檻上撐着臉看向院子裡劈柴的遊滿,手裡還拿着枝他回來路上摘的野花,神色好奇。
“那他問了你什麼?”
“砰”的下木塊應聲從中間裂開,遊滿重新拿了根樹木放上去,“問了下我的來意,順便又問是不是翁掌櫃讓我去的,還試了下我的膽子。”
要不怎麼說人老成精呢,他話還沒說兩句,薛平就看出了他的意思,直言道他雖然想收個徒弟好把手藝傳下去,但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收的,得是真想做這個行當的人才行。
遊滿雖說有時候莽,但也不是不懂眼色的人,薛平分明是擔心他是因為翁掌櫃的關系才硬着頭皮過去的,他索性也不搞拐彎抹角那一套,大剌剌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饒絮笑了下,“估摸着是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薛大伯不放心,所以得問清楚才行,免得好心辦了壞事。”
做殺豬匠也不是誰都能行的,一是要力氣大體力好;二是要有手藝,一刀斃命最好,殺生不虐生;三則是要有膽子,别一刀下去豬還沒死自個兒先見血暈過去了,也有那種殺了幾頭豬之後就不忍心的,或是擔心殺孽造多了有報應的,都做不成。
遊滿手底下動作沒停,劈柴的斧子是他找村裡伍嬸家借的,得趕緊劈完柴給人還回去。
“嗯,他問我怕不怕血,能不能眼也不眨的動刀子,我說我砍人腦袋的時候眼也沒眨過,别說牲畜了。”
饒絮忍俊不禁,“哪有你這麼說話的,也不怕人家嫌你口氣大。”她指尖繞了繞野花根莖,“那明天你就要去薛大伯那裡了?”
“嗯,去半天。上午去,中午就能回來了,家裡要是有什麼事就等我回來弄。”
“既然要去學手藝,那薛大伯就是你的師父了,該有的束脩和禮品都不能少。”饒絮說着思索起來,“豬肉他雖說不缺,但我們這裡拜師都要送臘肉肉幹,家裡臘肉還沒成,我去找村裡人買兩條,再配上兩壺好酒,再拿一吊錢,應該差不多了?”
遊滿停下來擦了擦汗,朝着他脫在闆凳上的外衣示意,“你上回給我的錢,買幾包點心花了兩百文,兩壺酒五百文,還剩下四貫多,拿這個錢去買吧。”
饒絮說做就做,拿着兩吊錢就出了門,明早遊滿就得過去那邊,拜師禮拿晚了不像樣,得趁着現在趕緊備好。
她先去了李三叔家,可巧田嬸在門口樹下坐着補衣服,旁邊還有三四個嬸子一塊說話,見着她來都紛紛招呼了聲。
“絮娘,你來得正好,我們剛還在說你家的事情呢。”
饒絮一臉納悶,她家?她和遊滿最近早出晚歸,不大往村裡來,也沒弄出什麼動靜,她家能有什麼事情。
田桂花推了一把黃雁,看向饒絮笑道:“你聽她胡說,我們在說饒家,和你沒幹系。”
黃雁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對對對,忘記了,絮娘早從那邊出來了,可談不上是她家,是饒家。饒梅和胡老大的婚事提前了,十四那日出嫁,你聽說了沒?”
“啊?”
“絮娘能知道什麼?”田桂花白了黃雁一眼,“她整天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哪有閑工夫去注意饒家。”
陳蕙卷了卷手裡的草繩,“饒家說是胡老大親娘去算了命,之前的那個日子對他們兩邊都不好,容易生克,所以才換了個日子。”
“未免也太急了吧?原本說好是在三月下,快進四月的日子,這冷不丁就改到眼前來了,多匆忙呐。”
賀氏道:“饒家收了人家十幾貫的聘禮,可不是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有反對的份兒?”
陳蕙笑了笑,“可不是,他家老頭老太太前段時間多風光,話趕話的都說到我們家去了,說什麼村長嫁女兒也沒這個體面底氣,還是他們家養的好姑娘,面子裡子全給掙回來了。”
饒絮聽了一耳朵的閑話,見幾個嬸子越說越興起的架勢,忙把田桂花從人群中拉了出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來意。
田桂花聽了後也少不得為他們小兩口開心,回屋去挑了兩塊熏好的臘肉,有個自己的營生是好事,總好過日日去鎮上做零工,累不說還掙不到多少錢,村裡向來都是農閑的時候去賺兩個子,而不是正經靠這個吃飯。
饒絮估摸了下,遞給她一百文錢。
“哪用得着這麼多。”田桂花诶了聲,還回去二十五文,“家裡正是要花錢的時候,嬸子也不跟你客氣,也不能多要你的。”
“絮娘,”田桂花又拉着她小聲道:“饒家的事你聽聽就是了,别摻和進去,他們被錢迷了心竅,是聽不進去别人勸告的,反倒要诋毀你眼紅。”
饒絮是個心軟的,從小又被她爹娘教得好,胡家那頭的貓膩她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知道如今胡家又把婚事提前,她說不得就要操心擔憂,不值得。
“我知道,嬸子你放心,我之前還沒離開饒家的時候提醒過饒梅,她沒在意,眼下我再說什麼他們也是不會信的。”
田桂花放下心來,含笑道:“過幾天你春山哥嶽家那邊要來人,你到時候也過來瞧瞧,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