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人特有的權利。
對于人格式而言,那是奢侈的、異常的。那樣的東西,竟然出現在與自己相似的另一個人身上......
魏爾倫心情複雜,隻覺得自我銷毀之旅苦難重重。
異能體的生存總是要依托着些什麼———主人殘存的骨頭、理想、願望,哪怕它們自己也不知道,卻仍會遵從着最後的指示,開始扮演自己的主人———用那毫無差别的外貌、異能力。
[我連人格式都不是嗎。]
他記得在蘭波異空間中的異能體,搖搖晃晃、比狗還乖順地遵從着蘭波的指令。
[為什麼他不是人格式呢。]
一種妒忌、希冀,混合成複雜的調酒飲料,被他咽入口中。
他的心自蘭波死去以後,就許久未曾有過波動,現在卻被苦澀的滋味填滿。
魏爾倫離開那看着就讓人厭煩的家夥,就懷抱着奇妙的心情四處遊蕩,不知怎地就徘徊在這附近了。
現在,他盯着空氣。
經過一些小小的巧合,魏爾倫試探性地伸手觸碰,原本牢不可破的空氣牆,竟然勉勉強強被他擠出幾根手指。
“......”
奇怪,雖然還是能感受到來自巴黎中心的吸引力,但他居然能夠離開了。
這真是再好不過。
不再遲疑,魏爾倫全力運轉起【重力】,他奮力将自己的身體從泥淖般的空氣牆中拔出。
哪怕異能體上傳來快要被拉斷般的痛苦,他也面不改色,直到最後一節的小腿與腳步都成功脫離。
迎接他的并不是“自由”,而是來自另一方的拉扯。
“......”
限制倒是沒完沒了。
幾度掙紮無果後,魏爾倫像是在地下室的那段時期一樣,開始放空自我。
假使有人現在擡起頭,那麼ta會發現,在這個連月亮都隻能模糊看見的夜晚天空,居然有一顆亮眼的金色流星劃過。
“流星”———魏爾倫本人抱着雙臂,不再做任何反抗,他倒要看看自己能被拉到什麼地方。灰蒙蒙的雲朵在他身邊快速閃過,扯成長長的航道線。
雖然沒有正常的生理反應,但魏爾倫看得有些眼暈,半途就閉上了眼睛。等到身體停下,他才将目光施舍給下方。
與他垂直方向的地方停了一輛汽車。
車身是漆黑的,也不是什麼名貴的牌子。從上面的磨損可以看出,它應當是一輛被其主人保養得較好的舊車。
車上的人更為關鍵。
魏爾倫完全睜開了半眯着的眼,他緊緊盯快走出的人。
在他的期待中,一個有着黑色長發的高瘦身影緩緩走下。下車的第一時間,他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
“唔—”
魏爾倫發出像是被攻擊了的聲音,難以做出任何反應。
居然......是蘭波。
[這還不如待在巴黎。]
他一瞬間升起了逃避的想法。
但是命運總是不如他所想,自顧自地往其他方向埋頭狂奔。
英國邊界的城市,正下着潮濕的雨。地上有車輪的印記。落在地面的雨水被人的靴子踩得飛起,又留戀地沾在某個的褲腳上。
【通靈者】整理了自己的圍巾,他撐着黑色的雨傘,如幽靈般飄過街道。
被雨水掩蓋得朦胧的街道兩旁,林立着排排紅磚或石砌的小屋,屋頂覆蓋着青瓦。
【通靈者】的安全屋是兩層的,一樓是廚房與起居室。作為掩飾,内裡牆上挂着家族照片和褪色的壁毯,僞裝出看似溫馨的生活氛圍。二樓則是卧室,看起來更空蕩些。
英國邊界的小城市并不能稱得上安全,早有些人即使抛棄些無法帶走的财物,也得往防守更強的其他城市遷移去。窗外,偶爾有刺耳的防空警報劃破夜空。
【通靈者】此行,是為接回一位被困在特異點内的前輩。
他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撥盤上敲着,試圖聯系起這次共同執行任務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