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能做什麼!”
尼古拉的眼睛掃過八字胡的腰間,那裡挂着幾把黃銅鑰匙。
他垂眸看着阿黛爾。
阿黛爾的旁邊被放了一盤刀具,上面有細長的手術刀,也有被擦幹淨的匕首。
尼古拉不着痕迹地拉近距離。
伸手拂過刀盤,他看見紅寶石匕首把上未曾清洗幹淨的血迹。
尼古拉握住了它,緩緩将它懸在阿黛爾的身體上,晃動着描摹解剖的步驟。
骨骼、人體......
某些不屬于他的記憶一瞬間控制住他,叫他的動作看起來毫無破綻。
這同樣唬住了八字胡。
“做成這樣難道不好麼?美麗的青春隻有幾年,而我将她們定格在了最好的時刻,她們該感謝我啊!”矮小的八字胡自诩為藝術家,也将自己的私欲歸為熱愛。
指尖勾起。
暗紅色的光芒閃過,将那鑰匙輕飄飄地送入手中。
八字胡仍在講述自己的妄想。
但是,沒人會贊同他。
尼古拉将勾起的鑰匙按到地面上,從背後劃去。
光滑的地闆上,打磨簡單花紋的黃銅鑰匙,順利碰到另一個“鳥籠”邊緣,被小仲馬拿走。
“咔哒—”
手腕上的枷鎖脫落。
山茶花的花束出現在手裡,裡面有一朵沾染着血液。
“嗤—”
八字胡手上的傷口處翻湧着花紋,而他毫無所覺。
但是,等時間一長......
【茶花女】的身影從小仲馬身後再次出現。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八字胡的背脊已經彎成了一個弧形,他不自覺地把頭貼近胸口,掐住自己的脖子,卻仍緩解不了發癢的喉嚨和咳血的痛苦。
這是肺結核的症狀。
純白色的花瓣,此時已經成了不詳的猩紅色。
小仲馬面無表情地将血色的山茶花從掌心摘下,遞到【茶花女】沒有五官的臉旁。
【茶花女】張開“嘴”,将花吞了進去,身形肉眼可見地變得凝實。
“你的‘愛’真的有多麼崇高?瑪格麗特[1]告訴我,非常難吃。”
似乎是被小仲馬的話語激怒了,八字胡雙目瞪得滾圓。
他的身邊一瞬間出現空間的波動,他不假思索地往裡面鑽去,手中還握着填裝完子彈的真槍。
但尼古拉又怎麼可能讓男人逃跑?他欺身而上,将八字胡重重釘向地面。
暗紅色的光芒從匕首處閃爍着。
尼古拉的身體擋住了很多,于是,隻有八字胡看見,匕首是怎樣透過異能圈出的小塊地方,一瞬間正中要害。
心口處傳來一陣劇痛。八字胡所有的自負全在此刻被敲成渣子。
“這怎麼可能?!”
他面容扭曲地嘶吼着,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引以為傲的異能為什麼會失效。
“我!怎麼會!”
刀把上嵌着紅色寶石的匕首,就這樣深深插入八字胡的心髒中。
這曾經是他用來劃開少女的皮膚,往内裡填充棉花用的,現在還到了他自己身上。
“你......是......異.......”
就在生命的最後,八字胡“嗬嗬”着想要說什麼,但全都被尼古拉按死在喉嚨裡。
他隻能頹廢地在地闆上摩擦幾下,失去生機。
房間内再無任何聲響。
“你......殺了他?”
在一旁觀看全程的小仲馬,下意識将搖晃的手尖對着尼古拉,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而尼古拉卻側過頭,海藍色的眼睛一如寶石般純粹。
那該是嬰兒或者《聖經》中的天使才有的眼睛,此時卻充斥着疑惑疑惑,它在問:為什麼不可以?
小仲馬又是一陣悚然。
曾經跟随着母親生活,小仲馬見過不少巴黎底層的混亂景象,也曾幻想過自己會在反擊中殺死那些威脅自己的人......但是當真正見證一條生命流逝時,他心中的某條線“啪—”一下破碎了。
“他死透了嗎?”
小仲馬的手指漸漸放下。
“嗯。”
尼古拉無意于欣賞小仲馬的呆樣,正打算起身。
小仲馬見到他的動作,如夢方醒:“把他讓給我......可以嗎?”
似乎是因為少有說出什麼請求,小仲馬的表達略顯滞塞。
但在開口以後,他的話就慢慢流暢起來:“我需要抓住他,搶在我父親之前。”
為什麼要讓?為什麼對父親這種态度?
尼古拉通通不在在乎。
他隻是看着小仲馬,卻更像是越過小仲馬看見【茶花女】的影子,開口詢問道:“你能換給我什麼?”
小仲馬一怔,腦中極速運轉起來。
尼古拉看着不缺什麼。而他,為了對抗父親已經嘗試過許多途徑,這已經是最接近的一刻。
小仲馬咬咬牙。
“除了【茶花女】以外,我能給的一切!”他什麼也沒有,卻又什麼都有了。
尼古拉看見憎恨的火焰在血紅的森林中燃燒。
興奮的情緒沖入小仲馬的心髒,又透過“心靈的窗口”傳給他。
“可以,你欠我一個承諾。”
“一言為定!”
事情談成後,尼古拉心情稍好,卻很快和小仲馬一起變了臉色。
門外已然傳來腳步聲。
為了一個好處,也為了一次反抗父親的機會,兩人動作迅速。
快、快、快!
交換位置,拔出匕首,高舉雙手、用力再捅下去!
心髒濺起的血液有多高?
當門被轟開時,搜救者們隻看見渾身沾滿血液的灰發少年張揚地握着兇器,而那背對着他們站立的金發少年巋然不動。
———兩人的友誼從一場血腥交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