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清宗,無涯峰。
林叙挎着菜籃,繞過菜地,踏階而上,沒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中,待到濃霧漸散,立身于山腰上,側首便能看到大殿的邊角鈴铛。
林叙兩步并作三步走到山腰密林間,抹了一把石頭上的灰後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瞥了一眼山頂。
山頂上不時有劍氣碰撞聲作響,偶爾也有劍修持飛劍來去,但凡修煉到築基的宗門弟子都不用走路穿霧來到無涯峰。
沒錯,來到這個修真界兩年的穿書者林叙,現在是個還未築基,甚至不能修煉的“動物園院長”。
兩年來隻能微弱的聚氣,使不出最簡單的淨塵訣,按照宗門的規矩應當發配她到外門,可誰也沒在意她,就在内門庸庸碌碌待了兩年。
林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萬清宗弟子,能待在内門,卻沒有人告訴她自己能否同宗門弟子們一起上課,隻能靠着系統的轉播,學完了丹修,符修等所有外門理論知識。
但她身體天生有缺陷,駕馭不了也無法運轉靈力。
想到這個,林叙從菜籃裡掏出個桃子,有些郁悶咬了一口,桃汁清甜,撫慰心頭的煩躁。
她慢悠悠起身,走到林間最偏僻的角落一間破舊的茅屋,屋外堆積着不少空竹籠。
還未打開門,林叙就聽到裡面傳來的打鼾聲。
林叙靠在門口望着遠處的好風景,慢條斯理吃完桃子,才推門走了進去。
茅屋内隻有一張桌子,菜籃剛放在上面就發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負的響聲,往裡看去,大大小小的竹籠堆在角落,青螣,鹞鷹,翠鳥等各類異獸都
塞在大小不一的竹籠裡。
清點一遍不過六七隻,兩年來斷斷續續放生,因此比林叙第一次來到這裡少了近乎一半多。
林叙走過去将菜籃裡的蔬果分發完畢後,盤腿就地坐下,手肘撐在膝蓋上托着下巴。
竹籠裡有些被吵醒叼了顆蘋果啃着,有些依舊酣睡,當然還有些躲在陰影裡對着牆自閉,每一隻林叙看得清楚,記在心裡。
她現在靈力微弱,不是全身上下都在叫嚣自己要毀天滅地的異獸,幾乎很難看出來,還攤上了個不靠譜的系統。
一刻後,林叙認命般歎了口氣,直直躺下,雙手枕在腦後,對着漏光的屋頂忍不住抱怨:“再這樣看下去,我真的快成動物園院長了。”
“這裡真的有反派嗎?兩年了肉食動物不給吃肉,你看看餓的眼都綠了,不是反派也被逼成反派了。”
系統拖長音調說道:“好多妖怪的眼本就是綠的~少碰瓷~。”
林叙當年一睜眼,系統便下了任務,讓她來這個茅屋裡找到并殺死日後會阻礙男女主的一隻反派大妖。
這隻大妖,早些年受傷倉皇躲進這裡,隐藏妖氣借着此地的靈氣養傷,傳聞這妖身上佩戴着一能遮蓋妖氣甚至所有氣息的神器,這才有膽來到萬清宗。
一隻妖躲進修道之地養傷,怎麼想怎麼離譜。
系統告訴自己,她的任務是幫助男女主鏟除修煉上的阻礙,以及防止男主入魔黑化。
雖然這兩個任務高度重合,可生産隊的驢也沒有這麼能幹......
原以為這依舊很離譜,結果更離譜的是發現自己不能修煉。
一個不能修煉的修道者想阻止反派,不靠能力,難道靠愛去感化?完全就是在扯淡!
林叙很難不懷疑系統就是想要自己死,人家用削鐵如泥的寶劍,自己用翻地的鋤頭對砍?還沒走到身前,就被劍氣打暈了。
這種螳臂當車的事林叙自然不幹,第一次按系統要求給男女主給出寶物提示後,林叙扔下菜籃就往山下跑,她有一種直覺,與男女主糾纏太深會在悄然無聲中變成腳下的炮灰。
所以她嘗試逃跑,萬木蔥茏,大雨滂沱,像是要淹沒自己。
林叙跑出萬清宗,跑到雙腿發軟,喉嚨腥甜,累到昏睡過去,起來一睜眼又回到那間破房子。
林叙老老實實待了幾天,又悄摸走出萬清宗,不出所料翌日一睜眼又回到了原地。
胳膊擰不過大腿,林叙隻能老老實實在菜地種菜,完成系統的任務,隔幾天摘點水果,揪點青菜去茅屋喂養那些異獸,順帶看看大妖是否露出馬腳,空暇時便學着修煉,适應這個未知的世界。
現在最緊迫的問題是她不能修煉。
不能修煉等這大妖恢複如初覺得自己受了幾年奇恥大辱,約莫着要砍了自己,自己毫無還手之力,隻能是任人刀俎的魚肉。
屋頂倏地落下一滴水,滴落到臉頰滑落,外面響起稀稀落落的雨聲。
下雨了。
林叙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随後起身又将所有竹籠看了一遍,依舊沒有異樣,從菜籃中拿出油紙傘走出門,屋頂的稻草随着關門的顫動抖落下來幾
根落在身上。
空氣變得潮濕起來,最深處竹籠裡的青螣豎瞳漸漸變為紅色,扭動着身軀,盯着門口吐信。
林叙撐着傘繞過茅屋,從石階小路下山,穿過白霧回到原地,山腳下打鬥呐喊聲不絕于耳,正值年少的少男少女恰是争強好鬥的年紀,哪怕下雨也不能澆滅戰意。
林叙後退幾步藏身在樹後望着人頭攢動的擂台,弟子們全神貫注看着台上相鬥,無人在意樹後有一個穿着粗布麻衣,與萬清宗格格不入的少女。
萬清宗位于凝山處,仙鶴環繞,宛若仙境,幾百年來神人輩出,步入宗師境界的少說也有十人,是這世間第一劍宗。
在世人眼中宗門内弟子個個一心求道,刻苦練劍,降妖除魔,求知若渴。
擂台上劍光飛舞,靈力四溢,戰況焦灼,林叙羨慕他們可以修煉,畢竟在這個世界手無縛雞之力很容易變成炮灰。
林叙照貓畫虎學着掐了個訣,步驟并不差什麼,可感受不到一點靈力,她神色恹恹轉身離開。
“真的沒有辦法改善一下我的體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