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與之相反嘩然起身,一言不發,獨自向鸾井走去。
任誰都覺得她被惹惱了。
葉霖腦海倏地閃過這個想法,轉而又被壓至最深處,負手慢悠悠走去。
他走得速度慢許多,等他來到依稀還有幾人的井旁時,環視一圈卻沒有發現林叙的蹤迹。
耳邊隻有求子之人喃喃聲,過了片刻,等天全然暗下來,鸾井旁已經空無一人。
葉霖坐在井沿旁,捏着手心裡的石子一下一下砸進井水裡,發出咚咚咚的水聲,直到手裡空無一物,也無人制止他。
葉霖拍去身上的柳葉,目不直視離開雙生村,一言不發。
同門師兄妹的情誼比紙還脆弱,一戳就碎。
兩三日後,雙生村某片柳樹林内,葉霖猶豫片刻後,精準走到一棵柳樹下,敲敲樹枝。
葉霖耐着性子等了片刻,隻有簌簌的風穿枝葉聲以及微弱的水波聲回應他。
葉霖又敲了敲,依舊無人回應,皺眉一躍而上,站在柳樹最粗的枝幹,轉身想與這個“任性”的師妹說道說道,卻在話要說出口的一瞬間消
弭在嘴邊。
眼前的少女書本翻開覆着面,雙手環抱在胸口,呼吸勻長,還在熟睡。
葉霖蹲下觀察了幾秒,擡手折下一根樹枝,輕輕挑過書本,拿到手粗略翻閱了一遍,符術之類的,字太多,不想看。
他合上書,用樹枝掃過林叙的發間,這輕微異動叫林叙蹙眉,葉霖立即停手,本想之類喚醒她,但少年的心性在此時又掀起一角。
他繼續拿着樹枝想去觸碰熟睡之人的發間,隻不過這次還未靠近,頑劣的樹枝就被林叙倏地抓住,似乎是受到了驚吓。
還在朦胧中的少女抖了下身子,緊握着樹枝整個人摔下樹去,連帶着葉霖一起。
修道之人反應極快,在瞬間調整好身位,兩人皆穩穩落地。
林叙若無其事撿起從少年身上掉落出來的書,自言自語說道:“這書怎麼掉在這裡?”
擡眼的瞬間看到葉霖的手腕,大聲問道:“師兄,你的袖口怎麼破了?”
葉霖蓦地僵硬了一瞬,鎮定挽起袖口,說道:“白日在樹上睡覺時,不小心劃破的。”
其實是掉下來的瞬間,林叙抓住了他的手腕,有意撕扯下來的。
兩人似乎全然忘記前幾日的不歡而散,和氣起來。
“哦,那師兄之後睡覺安穩一點,不要亂動,這裡離鎮上遠沒有衣鋪。”
葉霖含糊應了一聲,快走走向鸾井,彎腰很是認真觀察着什麼也看不清的水面。
林叙緩緩将書塞回儲物袋,低頭的瞬間忍不住勾起嘴角,擡頭又恢複原樣,走過去看了眼漆黑的井水,睜着明亮的眸子問道:“師兄,你能
看得清?”
葉霖就這樣直盯着她,片刻後,黑色的瞳孔倏地亮起來,說道:“師妹能看清?”
林叙心頭一跳,就在她退後的瞬間,一雙骨節分明有力的手捏住她的手臂,力氣極大,扯得整個人都墜入冰涼的井水裡。
幽暗的水裡,林叙掙紮着睜開眼,察覺到有熱源靠近,林叙當即反握住那人的手腕,少年并未掙脫,帶着她向更深的地方遊去。
彌漫着腐舊氣息的空氣倏地湧來,腳下是由銅錢和柳葉堆積而成小山,擡頭便是幽暗的井水,一層結界将井底與井水分隔開。
林叙掐訣烘幹衣物,偏過頭看到葉霖背對着自己面朝井底唯一一個幽深的隧道。
隧道十分狹長,看不到底,青苔與水滴遍布在通道内。
林叙怒從心起,揮起拳頭在虛空中朝着他的後腦勺來了幾拳,稍稍發洩了怒氣後,視線轉向腳下。
撥開上層的嶄新的銅錢與柳葉,到了中部柳葉已經開始腐朽,林叙用劍繼續向下,最下層已經看不見柳葉的痕迹,銅錢分布着綠色的銅鏽。
這地方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了。
這結界非普通人所能建構,那在此地的是修士還是妖?
“你想拿走這些破銅爛鐵?”
葉霖轉身便看見他這個似乎很愛财的小師妹盯着這堆破爛入迷,忍不住說道:“這不值錢。”
林叙看到他這張臉依舊氣悶,說反話道:“隻要是錢就行,等一會兒我就全裝起來帶回綿竹峰。”
葉霖沒有阻止,笑了笑,說道:“那你可别後悔。”
林叙冷哼一聲,跳下銅錢堆,走進隧道旁邊,仔細觀察着。
葉霖嘴角在對話後幾乎沒有放下來,覺得有趣,說道:“師妹,你知道她們為什麼要一手銅錢,一手柳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