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進入緩和期，賀懷知也時刻關注項目的進展。

本來這個課題就是他提起的，由導師牽頭組織，組員多半是導師手下的研究生和博士生。

項目經費是賀懷知贊助的，因此賀懷知吹毛求疵，組員多半不敢吭聲，埋頭做就是，即便有怨言也是躲着賀懷知吐槽。

久而久之，賀懷知在實驗室，除了導師外說一不二。

有他在，實驗室怨聲載道。因為隻要沒達到他的要求，就得重做。有些簡單的，上手就能完成，而有些慢的可能要一周甚至以上才能培植成功。

總之，賀懷知來了，他們就沒好日子過，哪怕有加班補貼，也一時平息不了他們的怨氣。

好在接下來隻要忙招募第|期受試者的工作。

賀懷知檢查了一遍受試者名單，剔除了幾個，又增加了幾個，将名單還給了一位學妹。

學妹看着經過增減後的花名冊，有點緊張。

賀懷知多加了幾個中年試體。

他們的項目已經呈報了倫理委員會審批，與指定醫療機構簽訂了協議，正在招募志願受試者。

本來志願受試者是由指定機構進行篩選，但最近有二十幾款新藥同時進行臨床，機構時間緊迫，受試者的名單就交給了實驗室自行篩選，機構最終采納。

他們研制的是針對提高人體免疫系統，促進免疫細胞再生的疫苗，選用年齡較大的試者，更能體現試驗前後的差異。

但目前是第|期臨床，隻是初步了解人體對試驗藥物的安全性情況，ADME和耐受性、不良反應等，沒必要這麼激進，增加臨床風險。

|期都通不過，談何||期和申請審查。

且第|期的LOA率在14.7%，還是有風險的。

可以見得臨床并不比研發輕松，要試驗疫苗在各類群體的各種反應症狀，假若出現什麼不良反應和評價，就意味着他們的努力白費了，上市發型的權力将被駁回。

賀懷知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難道受試者全選二十幾歲的，疫苗通過的概率就會更大嗎？我們研制的是針對增強免疫類的疫苗，适用各類群體。你隻選二十歲左右的人，CRC會同意嗎？”

賀懷知的語調很平穩，甚至比不上平時生氣的口吻。卻依舊讓錢念玉膽戰心驚。賀懷知在實驗室積威已久，沒誰不怕他。

錢念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考慮到這點。我隻是想着疫苗能通過就好，不浪費我們熬了這麼久的夜。”

錢念玉哭喪着臉。

賀懷知看也不看，“把篩選交給宋玉做吧。”

宋玉是和錢念玉是同時進入實驗室的學妹，宋玉膽大心細，做事還算老成，幫着賀懷知打過不少下手。

賀懷知對她辦事還算放心，這一工作的調度也間接說明了錢念玉不堪重用。

錢念玉臉色一白，還想争取一下，賀懷知直接轉身走了。

對于錢念玉和大部分組員的共同擔憂，賀懷知不在意，說他自信也好，自大也行。疫苗的核心研發是他和導師及幾位師兄共同完成的，他非常了解疫苗的藥性和作用，對FDA通過的成算也是清楚的。

研究免疫系統有關疫苗和藥物的技術成熟，市場運用廣泛，如最常見的卡介苗在新生兒上的使用，癌症患者通過注射人免疫球蛋白提高免疫力，還有白細胞介素-2、和轉移因子等藥物。

他們疫苗的核心競争力不在疫苗有多全面，而是他們在研發藥物過程中的佐劑技術的突破，增強了機體對疫苗抗原的免疫應答，從而提高疫苗使用效果。

非核心研究員不清楚這項技術突破意味什麼，他們還在擔心協助完成的疫苗能不能通過臨床Ⅰ期。

一切對賀懷知來說都遊刃有餘。疫苗的成功研發不過是他研究細胞工程上的小試牛刀，他最終想戰勝的是另一條賽道——獲得性免疫缺陷病。

這是一個很複雜很有挑戰性的項目。

賀懷知所要籌備的有很多，當下他也不急着上手，把疫苗的事忙完才是當前的重點。

從實驗室回去，已經深夜，賀懷知檢查了一遍手機，确定沒有遺漏信息。

他瞥了眼通訊錄上被他忽視了一天的紅點，果真還是屹立不倒的蠟筆小新。

新的好友申請一共有三條。

第一條好友申請這樣寫着：【你以為我很想加你嗎？要不為了完成……】

句子太長被折疊了，想要看到完整内容，隻有添加好友才能看見。

為了完成什麼？

賀懷知認真思考了一會，忽然想起來，打球時倪情好像說過什麼好友的事。

就算賀懷知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也架不住倪情說的含糊其辭，他隻聽明白了個大概，倪情有個弟弟要完成任務，需要别人幫忙填寫問卷調查。

賀懷知的目光下移，接下來的兩條申請都是小新可憐巴巴的哀求。

【快點通過好友，祝你好人一生平安。】

【求求你了哥哥（可憐巴巴）】

從言語來判斷，對方應該是個脾氣率真，年齡不大的孩子。

賀懷知想了一會，拿着手機操作完，就熄了燈躺在了床上，第二天還有早八，即使不想睡也容不得他。

入睡前，賀懷知還想着蠟筆小新應該會立馬發問卷調查給他，明天再回吧。

然而他的手機安靜的躺了一晚上。

小新沒空給他發信息，小新還在挑燈夜戰。

白天戲霜接到消息，全班同學周末得去文博園看展，還得寫一副自由創作的書法作品。

周末的時間被占用，戲霜就得提前把手上的事合理安排完，工作室也發了通知。

除此之外，戲霜還比别人多一項任務，即将要上交的印屏作品。

印屏所要用的印都還沒設計出來。可想而知，戲霜手頭上堆積了多少事。

忙起來的戲霜根本沒時間看手機，所以也不知道小号的好友申請被通過了。

即使知道了，他也需要有幾天的時間來緩沖才能坦然面對自己示弱的祈求。

實在是太丢人了，為了加個好友竟然低三下四的求人。戲霜無法直視當時腦抽一骨碌發完信息的自己。

當然也有怕被再次拒絕的成分，戲霜故意忍了很久沒看小号，到後來忙得徹底忘了這件事。

後半夜，戲霜實在扛不住，倒頭休息去了。臨睡前，還惦記着微信的事，不過實在太困了，不想動，就這樣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