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後,月見銘擡起了如同喪家犬般低垂着的頭顱,随着咔哒一聲,手心緊握的劍被收回鞘内,她才緩慢地擡腳離開大樓。
從樓内出來後,時間已經将近傍晚,月見銘靠在路邊的電線杆旁等着五條悟來接她。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情緒随着漸暗的天色慢慢好轉了些。
盡管還是很糟糕,不過這仍舊讓月見銘松了一口氣,幸好那家夥去解決其他任務了,不然就她那剛出來的狀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
雖然話是這樣說了,但是讓一個女學生孤獨地蹲在路邊等了這麼久……
月見銘站起來踹了一腳電線杆,磨了磨牙後不悅地頂起腮幫。
五條悟簡直屑人一個!
就在她實在等不下去,正想給無良教師打個電話激情開噴時,路的前方終于駛來車輛的影子。
車門打開,五條悟走了下來手裡還舉着一份奶油可麗餅,“啊啊…抱歉抱歉,銘醬等好久了吧,沒辦法這家店太火爆了,稍稍浪費了一點時間呢。”
混蛋、人渣、沒師德的家夥!
月見銘在心裡把人唾棄了八百遍,但她現下實在是心累得要命,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和五條悟鬥嘴,“趕緊送我回去,我要休息了。”
繞過站在身前的人,月見銘正準備上車就被五條悟按住肩膀定在原地,“這是什麼新潮流嗎?破洞牛仔風?”
看見月見銘身上破破爛爛的制服,破口處露出的肌膚還沾染着血迹,五條悟沉思着,不應該啊…是不是有點過于狼狽了呢?
“是是是,我解決完咒靈還抽空去了趟秀場呢。”月見銘敷衍着拂開按在肩上的手,沒有接過男人遞來的甜食轉身上了車。
嗯?沒有反駁嗎?
五條悟隔着車窗盯着座椅上閉目養神的少女,若有所思地咬了口手中原本要給月見銘的可麗餅。
居然連這麼美味的可麗餅都拒絕了…
不對勁。
五條悟拉開前座的車門坐到副駕駛上,“伊地知,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握着方向盤的伊地知一愣,“但是…接下來不是要去——”
“沒關系,按我說的做就好。”
話還沒說完就被五條悟打斷了,伊地知隻得改變了目的地驅車朝附近的住店駛去。
月見銘看着車窗外飛快劃過的景色,“不回高專嗎?”
“伊地知和老師還有事情要做不方便送你回高專哦,銘醬先在外面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送你回去吧?”五條悟幾口吃完了手中的可麗餅後應到。
這個狀态不回高專,自己待一會也好…月見銘思索着點了點頭,“沒問題。”
*
房間内。
月見銘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在混亂的夢中,她就像是掉進了水裡般,口鼻被四面八方的水淹沒,幾乎快要溺亡。
該死的。
暗罵一聲後,月見銘把垂下的黑發捋開露出緊蹙的雙眉,到底是咒靈術式的後續影響還是自己的問題,她不知道也無暇再分清。
隻是在艱難的入睡後,她再次頂替了卷毛的位置,一遍遍地重複着揮刀的動作,一次次地砍下老師的頭顱。
明明已經在戰場上待過這麼久,但在那輪回的噩夢中,月見銘第一次覺得砍斷脖頸的觸感、血液濺到身上的溫熱是如此地讓自己反胃。
她扯着唇角将冰冷的水潑在臉上,大腦稍微清醒了一些。
還真是狼狽啊……
盯着浴室鏡中的自己,月見銘握刀的常用手不自覺地抽搐着舉起,拭去了眼角劃過的水痕。
叩叩叩。
在靜的隻有水流聲的浴室裡,敲門聲忽然傳來,清晰且規律的三下。
找錯房間了?
視線離開鏡子朝門口瞥去又很快收回,月見銘再次往臉上潑了一捧涼水。
叩叩叩。
像是沒有等到人來開門,敲門聲再次響起。
月見銘沒有動在原地又站了一會,直到房門被第三次敲響,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關上嘩啦啦的水流朝門口走去。
門開了一條縫,她擰着眉擡眼對上裹着繃帶的臉龐。
是五條悟。
“嘿呀,老師以為你不會給我開門了呢。”五條悟伸手抓住門闆,将門推開了些側身擠進房間裡。
他彎下腰和站在門後沒有挪動的少女貼得極近,視線落在月見銘的身上不動聲色地掃過。
被打濕的黑發淩亂地糊在臉側,纖長的眼睫還綴着細小的水珠,眼尾似乎被揉過泛着淡淡的紅。
好可憐呐,是落了水的貓诶。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銘醬脆弱的樣子呢…五條悟直勾勾地盯着月見銘,喉結忽然滾動一下,他伸手摸上少女的眼尾,“是哭過了嗎?”
稍微地有點好奇呢,銘醬哭起來的模樣……
這家夥是不是沒開無下限啊?
月見銘呼吸一滞,溫熱的溫度從被觸碰的眼角處蔓延開來,她能感覺到繃帶下的六眼正直直地注視着自己,莫名地讓她感到心底發麻。
“哭你大爺。”月見銘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微微扭頭躲開男人的視線,“大半夜來找未成年的女學生,你身上的師德還真是少的可憐。”
“不要這樣說嘛,半夜回來休息看到可愛的學生還沒睡,老師隻是來關心一下。”五條悟跟在月見銘的身後走進房間裡落座,“所以銘醬為什麼心情不好呢?和老師說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