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領他們上了四層,是更私人更華貴的廂房,江念往大開窗的桌子走去坐下。
宋隕後跟着過去,翻開菜單問她:“想吃什麼,随便點。”
這裡的風更冷些,江念幹脆穿上他的外套,仔細查看菜單随眼緣點起菜來。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翻過面兒,她繼續點,“來點兒小菜吧,飲品這兩個。”
點完,她交給服務生,“就這些,謝謝。”
“好的,二位稍作休息。”
宋隕拱手抵住下巴注視着她,“你不如跟我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也就半天沒在,你看起來像變了個人。”
“在我們吃飯前,心裡别壓着不開心的事。”
江念并不想再談起再重創自己一次,便拒絕道:“家事而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
“說出來會好許多,再難過的事情都會變地簡單。”
“我願意跟你傾訴我的事情,我也希望你能信任我,把不開心都抖落出來,我會很開心你願意跟我分享。”
他的安慰輕易擊碎江念的铠甲,那是她好不容易自我療愈後強裝起的正常。
可似乎,自己撐起的保護傘根本不堪一擊,沒有任何安慰比願意傾聽更撫慰人心。
她低下頭,無力道:“我跟我弟吵架了。”
“這是我們倆頭一回吵地這麼兇。”
“因為什麼?”
“也沒什麼,是我們意見不合而已,他認為我該怎樣怎樣,而我覺得自己要怎樣怎樣。”
“我難受,是因為我似乎一直以來都會讓他們失望,從那次我拒絕你家的親事起,我就成了家人眼中最不聽話最叛逆的那個,我一次又一次地在辜負他們,可我明明已經感到很累了。”
宋隕反問她,“你怎麼想自己?”
江念搖頭晃腦,“我不知道,我覺得很難,一邊想着要努力奮鬥讓自己擺脫束縛,一邊又擔心惹家人不開心。”
“到頭來,聽話也不是,不聽也不是,所以時常是自己把自己搞地不開心。”
宋隕淡淡說道:“也不都是你的問題。”
江念搖頭,肯定道:“是我的問題,我既做不到做一個乖乖女懂事聽話哄長輩們開心,也沒有出息讓自己強大到在家有話語權。”
“我時常想為什麼會是現在的情況,是我想要的太多,我想要得到父母家人的關愛,即便是被收養的,也能像别的孩子一樣被當做他們自己的孩子,可是不是這樣,我需要積極表現才能獲得獎勵,一旦做錯了事,會像犯罪一般長時間背負歉疚感。”
江念短暫的停頓,紅了眼眶,也濕了眼睛,再也忍不住的委屈化淚湧出。
她倔犟道:“我跟江程不一樣,他不是我,他沒有資格評價我。”
宋隕笑了笑道:“這麼糾結幹嘛,讓你傷心難過,肯定是别人的問題,是他們的錯。”
江念收神直視他,意識到眼淚滑落,趕忙局促地擦掉眼淚,卻擦花了眼睛。
哭着又尴尬,尴尬又突然間就笑了,實在哭笑不得,“我這會兒肯定很醜。”
宋隕逗她,“可不是嘛。”
“但你能醜到哪兒去,我喜歡你啊。”
江念頓住,看着他的眼,認真地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有些害羞而輕輕咬着嘴唇,雖窘迫,卻覺得輕松,雖然心裡失落了很久,現在煙消雲散,覺得開心。
“讓二位久等了。”
服務生開始上菜,一盤接一盤,整齊擺放在桌上,滿滿當當。
待人都離開,宋隕拿起筷子,若無其事一般,道:“我們來嘗嘗這家的味道怎麼樣?”
江念也仿佛遺忘了方才所有的低沉,蓄勢待發要對滿桌的美食發動進攻。
“我今天要大吃特吃。”
“好啊。”宋隕嘗一口菜品,漫不經心又道:“江老闆,我可以被你需要的。”
說完,他擡起頭,客氣地微笑,又道:“歡迎加入我的創業團隊。”
江念凝視了他幾秒,尋常的吃飯,尋常的交流,一切都尋常,卻有不凡的意義。
她低頭笑了,如釋重負,更有力量與勇氣,“宋隕,我可能沒什麼錢做投資,所以我以人脈做為交換,幾個關系要好的産業精英,這段時間我安排一下時間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宋隕打趣她,“我們要一起社交了是嗎?我還挺期待的。”
江念敷衍回應,“我不知道啊,我隻是随口那麼一說。”
宋隕開心地笑着,一邊用餐,一邊認真叮囑:“江念,以後不必瞻前顧後的,你盡管做自己,我來為你兜底。”
她隻當他開玩笑,“可得了吧,你自己都自身難保。”
想到他家的事兒,也實在好不到哪兒去,她試探地問他:“你爸跟那位什麼情況?”
“不管他們什麼情況,我都不允許。”
江念擡頭問他:“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真愛呀?”
宋隕遺憾地抿唇,嚴肅道:“他們的真愛傷害了我的家庭,所以不管他們真愛與否,我都不關心,我隻要保全自己的利益。”
她認同他的觀點,聽起來很自私,可又如何,沒人關照時難道不該自我關照自己?
她肯定道:“我經常被人說自私自利,可好像,自私自利是對我們而言的一種保護。”
“即便我們妥協屈服,其實也不見得換來什麼好處。”
“不用聽别人的評價,别人的評價都是利他們自己的。”
“我們偏要執着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