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軌迹會因一通電話徹底改變。

從早上接到靜雯的消息後，他就再也無法專注。會議室裡，投影屏上的數據跳動，旁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可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腦海裡隻剩下那句話——

“李承澤，我懷孕了。”

他不止一次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手指收緊，唇角不自覺地繃緊。他原以為自己會問得更多，比如她的身體狀況，比如她的打算。可最終，他隻是低聲說了一句——

“我需要一點時間。”

然後便挂斷了電話。

整整一天，他都沒再聯系她。

不是忘了，而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

夜色沉沉，公寓裡一片寂靜。落地窗外的霓虹閃爍，在玻璃杯中映出細碎的光影。李承澤坐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摩挲着杯壁，掌心的溫度透過玻璃，一點點溫熱了酒液。

他從未想象過自己會成為父親。不是因為不願，而是因為他根本無法理解“父親”意味着什麼。

他對自己的父親，幾乎沒有任何印象。

隻記得很小的時候，家裡充滿争吵。母親哭泣的聲音，碗盤摔碎的聲音，夜半推門而出的腳步聲……然後有一天，他的父親徹底離開了，跟着别的女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母親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她開始長時間地對着窗外發呆，嘴裡念叨着“要是你爸爸還在就好了”。整個人被無休止的痛苦吞噬。後來，她連窗外都不看了，身體越來越虛弱，最終帶着滿腔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看着母親日複一日地被情緒拖垮，卻什麼都做不了。

從那以後，他對“家庭”二字就沒有什麼概念。

更遑論“父親”這個身份。

可現在，突如其來的消息，直接将這個身份硬生生地塞到了他面前。

他盯着酒杯，指尖緩緩收緊，半晌，低低笑了一聲。

這還真是諷刺。

——

桌上的手機一直安靜地躺着，屏幕一整天都沒有亮過。

李承澤盯着它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拿起手機，點開與靜雯的對話框，手指頓了頓，敲下一行字——

【我們見一面吧。】

消息發出去後，屏幕沒有動靜。

他靠在椅背上，擡手揉了揉眉心，靜靜等待着。

過了許久，手機終于震了一下。

——【現在見不到。】

李承澤眉心微蹙。

他想見她，想确認她是否真的照顧好自己，也想聽她親口再說一遍——“我懷孕了。”

可他也知道，現在見面根本不現實。

他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敲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