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陡峭狹窄的樓梯連爬三層,華松栩終于找到了他們的房間。咔嗒一聲,鑰匙鎖心碰撞,她推開門拉開燈,沖跟在後面磨叽的徐汀雲招手,“快點。”
徐汀雲蔫頭蔫腦的踏進房間,看到兩張幾乎貼在一起的單人床,踟蹰道:“不然我還是——”
“閉嘴。”華松栩兇他,“趕緊去洗漱,洗完給你上藥。”
招待所老闆遞鑰匙的時候發現兩人有傷,又聽說是遇到搶劫,翻箱倒櫃找出碘伏棉簽和創可貼非要他們收下。盛情難卻,他們隻得連連道謝。
老招待所的設施陳舊,花灑的水幾乎是彙聚成股,加上不太自在,徐汀雲五分鐘飛速洗完。套上速幹和外褲出來時,華松栩正在打電話。
“沒事,現在在理雲縣……報過警了……人沒事就行,其他後續再看吧……”華松栩沖他指了指靠門的床,繼續望向窗外,“你也在藏北?前幾天不是說在蓉城嗎……我估計還得幾天……好明天聯系。”
“怎麼了?”徐汀雲一直乖乖坐在床沿,看她丢開手機後問。
華松栩在老闆給的塑料袋裡翻找,“我有個朋友也在藏北,他明天過來。”
說來也巧,周耀聯系她是為了推遲蓉市之約,沒想到一問兩人相距不過六十公裡。
徐汀雲撓頭,“男的?”
“嗯。”華松栩說,“衣服脫了。”
“啊——啊???”
華松栩一手拿碘酒一手舉棉簽,回身沖愣怔的某人擡下巴,“給你抹藥。”
徐汀雲雙手死死捏着袖子瞳孔顫抖,像極了即将要被輕薄的良家婦女,“不不不不用!”
掙紮間,采花賊已經在他面前站定了,眸色清冷睨他,“不脫?等着我給你脫?”
最終,良家婦男屈服在采花賊的yin威之下,磨磨蹭蹭脫了上衣。
男人寬肩窄腰,一身利落流暢的薄肌配上偏冷白的膚色,在這昏暗的的光線下着實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華松栩毫不客氣地打量了一番,“這不有肌肉嗎,學學網上那些博主,勇敢秀出來。”
徐汀雲額角跳動,真的很想雙手抱胸,礙于最後的面子強行忍住了,艱難道:“是上藥呢還是培養擦邊博主呢?”
華松栩忍俊不禁,拍了下他濕漉漉的發,“轉過去。”
“哦。”
徐汀雲坐在床邊側身,華松栩坐在他身後,蘸了碘伏的棉簽輕柔地落在創口上。那番混亂的搏鬥中,他挨了不少拳腳悶棍,這會背上青一片紫一片,有的青裡還含着斑斑點點的黑色淤血,簡直慘不忍睹。
華松栩問:“疼不疼?”
“不疼。”徐汀雲抿唇,嗓音有些喑啞。
其實有點疼,但更多的是酥酥麻麻。畢竟她就着昏暗的燈光上藥,離得近,呼吸全部噴灑在他赤裸的脊背上。
華松栩無知無覺,一路從後腰到肩背。從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徐汀雲微側的小半張臉,優越的骨相,怎麼看怎麼幹淨俊朗,和在危機時刻死死擋着車門甚至不惜以身犯險也要讓她離開的狠戾判若兩人。但無論是他的哪一面,她都覺得很好。
她歎了口氣,“徐汀雲?”
“嗯?”徐汀雲笑了下。
他和她說話時,總忍不住帶着笑。
“萬一以後遇到類似情況,别犯傻,優先保護好自己。”華松栩說,“轉過來。”
徐汀雲聽話地轉身,雙臂撐在身後的床上,鎖骨下一道暗紅色的破皮在白膚映襯下愈發可怖。她又歎了口氣,重新抽了根棉簽沾了碘伏,順創口一點點塗抹。
徐汀雲斂眸,恰好能自上而下看到她精巧的鼻梁和細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動作像蝴蝶扇動翅膀,勾得心裡直發癢,喉結也不受控制的滾動。
在漫長又甜蜜的煎熬後,華松栩收手,“臉上的你對鏡子抹,破相了小徐。”
她剛要起身,卻被小徐拉住了手腕。男人身上還帶着剛洗完澡的潮氣,發絲還在淌水,就這樣靠近,緊接着披散的發絲被輕柔地别到耳後,“你也破相了,阿栩。”
華松栩的心猛地一顫,像夢裡踏空台階後驟然墜落,又落入一張柔軟又溫暖的網。
“當時沒想那麼多,全靠直覺。”徐汀雲歪頭看她有些腫脹的臉頰,“疼不疼?”
華松栩應該起身避開的,但望着咫尺距離的俊顔,對上那雙認真的眼睛,她偏偏一個指頭都動彈不得,隻啞聲說了句不疼。
“你真是……”徐汀雲歎氣,“晚上藥店估計不開門,明早給你買消腫藥膏。”
他撤開些距離,凝滞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不用,很快就好了。”
“又不是光你要用,我也得守護一下帥氣的外表。這不是還要追喜歡的人嘛,破相可不行。”
華松栩眨眼的功夫将方才莫名的情愫壓回心底,起身将棉簽扔進垃圾桶,“沒事,破相了還有你的才華和肉/體頂着。”
徐汀雲穿上衣服,為了幹得快撥拉着頭發,聞言憂傷歎氣,“人不能嘴瓢,嘴瓢一次就被某人記一輩子。”
“一輩子很長,總會忘的。等我老年癡呆的時候就忘了。”她說罷便撈起洗漱用品進了衛生間。
徐汀雲枕着手臂躺下,聽着時強時弱的水聲,心裡念叨着她最後一句話,直覺今天要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