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十月天,要入秋。
窗外細雨于霧裡飄,潮濕味和酒味都濃。
月亮在樓與樓之間,屋裡漸漸響起電視廣告醇厚的播音聲。
寂靜氣流穿過這座樓二層最右一間灰色房間。
屋内一盞頂燈被窗外的風擺蕩,她起身拉好窗,放下亞麻窗簾,房間裡各種顔色立即鮮明許多。
“餓了沒?”謝冷雨的手摸上拐柱。
她坐回他身旁。“吃過了。”
夏月依舊那樣坐下。
謝冷雨靜靜體會她的侵入,他感覺她像一瓶正在傾倒的蝕液,即将過分地索要他,他已經想象到了是怎麼樣的疼法。
謝冷雨一把摟過她,下颌抵進她脖間。
“真不走?”
夏月:“去哪?”
他的目光放得很沉。
“随便哪。”
夏月覺得他比以前薄了。
“說了不欠人。”
她和他坐得這麼近,體溫貼着體溫。他不覺得暖和,隻覺得溫度在被她吸走。
又是欠。是。她對他隻有欠。
他的手臂猛地一下收攏她,恨不得鎖緊到鎖痛她。
隻是很快,氣就被消沒了。
太軟、太柔。謝冷雨隻覺得這腰捏上了就能融進去與她合為一體。他緩緩松了手,嗅她散在脖後的發香。迷人又心酸。氣味從他的鼻腔挫到心髒。
這所無邊無涯的城市,物欲橫流。怎偏就又遇到她。
這兩年,他一直就當她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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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的電話響了,一段純音樂是她一貫愛的文雅風格。他看她接起,便從兜裡掏了根煙,沒點燃,夾在嘴裡後看她說話的唇。
她說把我的狗送回來。
電話裡男人聲音有點大,懊悔中滿滿的怨,他一直說對不起,聲音壓低地求她回來。
“别說這些了,把狗送回來。”
“我和她沒關系…”
她打斷他的話。“梅子潇,狗是我的。”
他怔了一會兒,有了慌亂,說:“你是真的要跟我分?”
“一周前提分手,你同意了。”她提醒他。
電話裡沒聲了,隻能聽到一段粗濁的呼吸。夏月準備挂斷了,突然,男人的聲音變得很匪。“夏月,我再問你一次,你回不回來?”
謝冷雨聽出這誰了。
拿出嘴裡煙,搶過手機便朝電話裡冰着說:“這狗歸你了,别他媽打擾我跟她。滾。”
夏月拿過手機,在梅子潇驚愕罵聲響起前按下挂斷,然後沉默地一直看着他。
他笑笑說:“怎麼?還有感情啊?”
謝冷雨低下頭把煙點燃,呼出霧後也盯着她,要從她臉上盯出窟窿。
他說:“對付死纏爛打的男人,心就得狠點。”
煙灰落在地上。“現在磨磨唧唧的。以前你對我不是做挺好嗎?”
她僵了下,五指握緊手機。“謝冷雨。當時…”
謝冷雨馬上擺擺手打斷她。“好了,别談以前。我嘴賤。”他看向城市輝煌的窗外,沉默了會兒,問她:
“真不走?”
又轉頭看向她。
“過夜就得陪我睡。”
他記得眼前這人從不喜歡主動碰他,也不願他碰她。他兩年前就一直記到現在,記到未來,記到死。
夏月突然湊近,親了下他的脖。
淺碰而止。
觸覺卻從他皮膚滲到血裡,流個不休。他渾身一顫,驚地差點跳起來。
謝冷雨鎮定了情緒,眉清語淡:“幹什麼?”
破心理毛病:她主動往他靠近,他卻膽怯了。
謝冷雨移動位置離她遠些後說:“打車回去後把銀行卡号發給我,我每個月給你固定打錢。”
拿起拐杖,要起身送她下樓打車。
夏月挨近他。
他瞅到她的手,聲音鈍了。“别亂碰。”
他抓住她的腕子。“我沒讓你碰我。”
“所以?”她眉梢一挑,樣子突然很豔。
生理與心理的火一重一重地燒起來。
艹。
謝冷雨罵了一聲,右手握住她的雙手手腕拉過頭頂。他鼻尖對着她的。
“你聽不懂人話?”
她說你給了錢。
錢。他們之間隻有錢。錢比很多東西都重要。
他盯着她說:“是。我給了錢。”
謝冷雨的左手握住了她的脖子,唇離她的嘴唇很近。
他的眼神從下垂到上擡,掃視戰場地寸量她臉上的一肌一理,似在思考從哪開始破城入關。歇斯底裡。
他啞了聲:“是你先碰我。”
于是他低下頭吻她,纏舌繞齒,想與她一同死于窒息。
她仰起下颌回應。他氣得想用牙齒咬她,舍不得,隻好咬自己。疼了。他疼了也沒放開她。
夏月不是夏月了。
她回應的熱情熟練讓謝冷雨頓時湧上一股濃烈的濁氣。又臭又長,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他對她一無所知的這兩年感到如此的憤怒、委屈、折磨。
他從沙發上起來,又點了支煙。
吐出一口,他一下咬住她耳朵:“那人說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