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拉一直看着迪克關門離去才長舒一口氣。

少女在腦海中戳了戳瑟維斯，【我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現在你可以開始探索你的身份了，]女聲無所謂地說，[就當是遲到的新手教程。]

【那我應該怎麼做，我可不想再看到一個新的出生記錄。】

[你需要加上限定詞來确定你想查詢的“萊拉·佩頓”究竟是誰。]

萊拉依言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哈勒德大學”和“哥譚大學交換生”，又極不情願地加上了“電子與計算機工程”這個詞。

【情報屋系統是按照文獻搜索的邏輯做的嗎。】

[這可比論文文獻搜索高級多了。]腦中的女聲透露出顯而易見的驕傲。

在點擊查詢的瞬間，界面上立刻跳出唯一一條結果。

萊拉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陰郁，黯淡，了無生息。照片上的女孩相比萊拉而言，臉部更加瘦削，她沒有注視鏡頭，淺灰色的眼睛像是一灘被攪渾的污水，反射不出任何東西。

【她……現在去哪了？】

[我不知道。]

瑟維斯沒有對“萊拉·佩頓”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關心[兩個同位體是無法同時長久停留在一個世界的，我們兩個的世界等級加起來大于“萊拉·佩頓”，她自然就被擠出去了。]

女孩沉默了。

“萊拉·佩頓”和她在這個世界上隻能活一個。

也許她是幸運的，因為瑟維斯的緣故，她得以繼續生活下去。

但生活的保質期似乎隻有短短的一年時間。

也許“萊拉”是幸運的，因為她可以徹底躲開被殺的命運。

但被擠到陌生的世界可能會面臨更大的生存危機。

[現在你可以鎖定唯一的“萊拉·佩頓”，查詢她這一生所有的信息，在這個狀态下可以對鎖定對象進行精确查詢。]

鎖定：“萊拉·佩頓”，查詢範圍：“所有”。

一個女孩二十年内所有留下的痕迹呈現在萊拉面前，包括她所有删除或未删除的聊天記錄，包括她的通話内容以及别人在提到“萊拉·佩頓”時的信息。

[裡面不全是有效信息。當然，這些信息到底有沒有用，需要你自己判斷。]

【知道了。】

*

“萊拉·佩頓”，哥譚人，十歲時父母被哥譚□□的火拼波及，雙雙身亡，無其他親屬。淪為孤兒的“萊拉·佩頓”在成年前被韋恩集團贊助的孤兒院收養，靠打工和孤兒院救濟金過活。

成績優異的“萊拉·佩頓”考入哥譚大學電子與計算機工程專業，并獲得全額獎學金。在第二學年，即去年9月申請布魯德海文哈德勒大學為期一年的交換項目，目前已是交換的第二學期開學初。直到昨晚，“萊拉·佩頓”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她和我真的好不一樣。】

[比如？]

【比如“成績優異”。】

[……]

浏覽完基礎信息，萊拉猶豫地将注意力轉向通話和聊天記錄上，覺得此時計較隐私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直接點開了“她”最近的在網記錄。

這是一條僅自己可見的推特，時間是她到布魯德海文的第二天淩晨：

“我好像不屬于布魯德海文，但也不屬于哥譚。

我好像不屬于任何地方。

我應該去哪？我不知道。”

讓萊拉比較在意的是，系統在這條信息下标注：已删除。

她沉默地一條一條看下去。

除了必要的交流，“萊拉·佩頓”沒有什麼親近的人，“她”生活在人群中，卻從不主動觸碰人群。其他人也鮮少提及“萊拉·佩頓”，最近隻有一個名叫“珍妮特·羅德裡格斯”的人在和其他賬号聊天時說“計算機系的人衣品都糟透了，比如總是坐在我前面的那個佩頓……”

“萊拉·佩頓”的安全感似乎随着她父母的逝世而消失了，她從父母的房子躲到孤兒院，從哥譚躲到布魯德海文。

一個膽怯、不敢表達自我、有自閉傾向、缺愛的計算機人才。

萊拉習慣性地為她的“前任”下了定義，記下諸如學号、銀行密碼等重要信息，并把該條目标注為星号後關閉了界面。

“叮——”手機系統默認的信息鈴聲響起，萊拉滑動屏幕，發現是一條銀行信息。

“您尾号8709的哥譚銀行卡于2018年1月26日支出335美元，餘額17,976元。詳細賬單請點擊[網址鍊接]。”

銀行卡被盜了？

誰幹的？！

【我卡被盜了！】萊拉火急火燎地調出情報庫，【我倒要看看哪個人在不要臉地刷一個窮鬼的卡！】

[等一下！你的卡沒被盜！]瑟維斯制止了萊拉即将輸入關鍵詞的舉動，[查詢情報是要付費的！]

【……先不說你們這種惡劣的騙氪行為，我就看了56分鐘的情報就扣335美元？一分鐘将近6美元合适嗎？最貴的知識付費都沒有這麼離譜！】

[所有系統的運行都需要資源支撐，維持情報屋的資源被設定為金錢這類一般等價物。]高維生物對萊拉的怒火視而不見，[另外，情報不是按時間收費的，是按查詢出的情報價值收費。不過已被查詢過的情報再次查看時不用扣費。]

一個女孩20年内的所有痕迹=335美元。

萊拉再一次調出“萊拉·佩頓”的資料，更加仔細地閱讀每一條記錄，想要在字裡行間看出更多女孩存在過的痕迹。

【還不如按時間收費呢，這種換算方式就像在說她的人生隻值335美元……】

[對這個世界而言，她确實隻值這麼多。]

【我不喜歡這種換算。】

[一切都可以量化，這就是量化後的結果。]女聲冷冰冰地回答，[每個人和物在情報庫裡都會被量化，很公平不是嗎。“萊拉·佩頓”除了打工勞作外，沒有做出影響這個世界的任何事，也許她的專業能力很出色，但潛在價值在轉換為實際影響力之前毫無用處。]

居高臨下。

萊拉給瑟維斯貼上了這個形容詞。

她不喜歡客服評價“萊拉·佩頓”的措辭和語氣，她更不喜歡那句“一切都可以量化”。

至少“萊拉·佩頓”不應該是那個機械而又冰冷的數字。

*

女孩把從湧上心頭的負面情緒強行壓下，決定先關心一下身為窮鬼的自己。

【目前的情況是，如果我不經營情報屋就沒錢用情報庫，不用情報庫就查不到那個藍眼殺手，查不到他的話我一年之後依然會被割喉，然後徹底離開這個本來沒我什麼事的世界？】

[總結的很到位。]

萊拉發誓她聽到了瑟維斯在她腦子裡鼓掌的聲音。

【你們這是逼良為娼，逼人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