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的危機不是來自桑普森,而是來自從地面蔓延而上的泥土——桑普森想用泥水把“老鼠”和棺椁一起包住。
萊拉不得不躍下棺椁,逃到活動面積更大的地方。
兩個腳印出現在濕軟的泥面上。
盡管沒有影子,但整個地面都鋪滿了從桑普森身上湧出的泥水——萊拉紮紮實實地踩在了他的身體上。
男人高興地露出一個滲人的微笑:
“找到你了。”
沸騰的泥水全部向腳印處湧去,誓要将來人團團圍住,以可以覆蓋住任何物品的極強流動性牢牢地抓住女孩的腳踝、小腿,然後是大腿。
桑普森愉快地看着一個人的影子在泥水的包圍中逐漸補齊。
窒息而亡似乎是個很不錯死法。
但他看不到的是,在密不透風地泥塑裡,不知何時透出了一點很輕柔的白色。
*
迷宮,墓室上方。
“你說情報屋沒有跟上來?”紅羅賓的半個胳膊被拖到牆裡,為了脫身,他當機立斷丢出一個微型炸彈,“你怎麼知道的,她神出鬼沒又沒有影子,說不定早就上來在哪躲着了。”
炸彈炸開了牆,盡管紅羅賓的制服可以抵擋一定的沖擊,但他的左臂還是不可避免被波及,鮮血從破裂的血管中猛地湧出,順着胳膊流到地面。
夜翼心裡想着萊拉,手上的動作逐漸加重:“她一直沒有回我,而且我們喊了這麼長時間,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嘿!這裡先交給我,你的胳膊不想要了嗎!”
“放心,胳膊永遠都是原裝的好。”紅羅賓不為所動,他敏銳地感覺到夜翼似乎對情報屋的态度很不一樣,“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
“我……”,夜翼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該用什麼無懈可擊的謊言欺騙這位以成為“世界最好的偵探”為目标的兄弟。
對自家兄弟再熟悉不過的紅羅賓立馬抓住他的破綻:“你在思考?你想騙我?”
“我可沒有騙你。”夜翼心虛地反駁。
“當然了,”紅羅賓冷笑一聲,“你隻是還沒開始騙而已。好啊夜翼,現在不僅不和我們溝通情報,還想隐瞞重要信息。按過去的經驗,這個情報屋八成是個有案底的漂亮姑娘吧?”
“她不是。”
“你否定的是有案底還是漂亮姑娘?”
“……”
别猜了,再猜就都要猜中了。
夜翼頭疼地一棍揮散一個泥人,站在墓室邊上的他沒想到頂部的機關忽然被打開,差點一腳踩空。
正在應付數不勝數的泥人的兩個人同時往墓室裡看去。
他們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墓室、一地濕滑的泥水,還有一團不斷重組又不斷潰爛的泥團,泥團上還點綴着幾點輕柔的白色紙片。
夜翼眯起眼睛,仔細地辨認:“這好像是……羽毛?”
忽然,一片柔軟而輕盈的布料擦過他向墓室探出的半邊身體,夜翼忍着像被花瓣撫過的癢意轉頭望去。
那是一個上半臉帶着白色面具的女孩。
面具光滑無縫,并沒有留出任何可視的空隙。
她的兩肩各沾着一片羽毛,無袖娃娃領白上衣勾勒出女孩纖細的腰身,兩隻胳膊在被濺上的泥點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白皙。前短後長的黑色大裙擺像一株黑玫瑰,層層疊疊綻開。
禮裙的白色内襯由無數羽毛組成,隻到大腿中部的前擺下露出一雙苗條但很有肉感的腿。
原來隻要觸碰就能顯形。
但這是……萊拉?
女孩輕飄飄地站在淩亂的地面上,似乎沒有什麼重量。
她指尖一動,幾片羽毛忽然顯現在她的黑色半指手套間。
女孩把羽毛插在拖拽夜翼的泥人身上,泥人身上的泥就像被強力抽水泵抽取一般,被猛地吸入羽毛中空的羽杆裡。
泥人最初還在從地面、牆體裡汲取補充的泥水,但最終還是羽毛的吸力占了上風,來不及成型的泥水從空中摔落,成為一灘爛泥。
夜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女孩走到他身邊才回了神:“我說,這也太酷了!”
“有沒有誰來救一下我呢,”紅羅賓冷眼看着機關旁邊的兩人,“那邊那個娃娃可以分我一片神奇羽毛嗎?”
紅羅賓說的沒錯。夜翼一邊幫自己的弟弟擺脫泥人,一邊看着從墓室裡跳出來的女孩,她像是一個走錯片場的精緻娃娃,不應該出現在滿是泥濘的迷宮中。
幾秒過後,迷宮再次熄燈。
熟悉的手機電筒亮起。
這下,他們完全可以确定了。
這個女孩就是情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