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子假裝看花,實則是在竊聽我們說話吧。”薛奉鸾打趣道。
賀照赫然面如土色,有些驚恐地擡頭看向謝硯。
薛茹芸先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便拍了拍妹妹,薛奉鸾因此看過來,亦被賀照又是變了的臉色又是魂不守舍的神情吓了一跳。
“怎麼了?”薛奉鸾關切地問道,薛茹芸也湊了上來。
賀照不答,視線不離謝硯,緩緩起身朝他走去:“你是說,先前我們的談話你都聽得到?”
面對她的步步逼近,平素病弱扶柳的謝公子此刻亦不能維持表面風度,手足無措地後退了兩步。
“門窗大開,除非謝某有耳疾,不然怎會聽不見?”謝硯站定,斜倚在窗棂,頗有幾分支持不住的意味。
薛奉鸾的眸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流轉,一時不知先安慰絕望的賀照,還是先扶住謝硯。
“小照,究竟怎麼了?”既然賀照喚自己一聲薛姐姐,薛茹芸便也将她當半個妹妹來看待,稱呼也親切幾分。
賀照的眼通紅,快步挪到薛茹芸身旁,一手無意間攀上她的手臂,急道:“薛姐姐,這人與我父親相談甚歡,難保不會将我們的謀劃說出。”
薛茹芸伸出另一隻手拍拍賀照在自己臂上的手,以作安慰,隻是看向謝硯時眼中的惡意藏也藏不住。
“這是做什麼?”薛奉鸾見氣氛不對,趕忙攔在三人之間,“謝硯絕非那種小人,若是的話我早就葬身江陵了!”
她情切地替謝硯辯解,隻是眼前的兩位女子無一人在意她的話語。
薛奉鸾隻得放緩了語氣,湊到薛茹芸的跟前:“姐姐,若他真是這樣的人面獸心之人,不會尋到你後還繼續收留我們,更不會在山水堂中為我們仗義執言啊。”
薛茹芸将妹妹推到一旁,神色更是無比的陰沉:“正是這樣,這人究竟如何就該讓我們商榷,他究竟城府幾何,你可有想過?”
薛奉鸾拉着緊逼謝硯的姐姐:“他不可能沒有城府,但至少待我們還算真心,莫要為了無端的猜疑讓我們自己生了嫌隙。”
薛茹芸本隻是想着将謝硯逼走,可妹妹如此維護,倒讓她心生怒火。
她走近妹妹,眸色又是悲又是氣:“早知道我便不讓你們來往,不知他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讓你如此信任?”
薛奉鸾此刻在姐姐身上,竟看到了母親的影子,便狠狠一怔。她深知姐姐是為自己好,可相處近一年,她怎會不了解謝硯是何樣的人?更何況他如此體弱,有何盤算也無心力去做。
更何況,謝硯的那些恩情,她也償還不完。
薛奉鸾不知自己該怎樣同姐姐解釋,她才會明白自己的心,隻委委屈屈地抛出一句:“可若非他救我,我早就與姐姐天人永隔了。”
說完,她的鼻頭沒由來地一酸,卻仍迫使自己擡頭與姐姐對視:“就算姐姐不願與謝硯化敵為友,隻是那計策需要他。”
薛茹芸見妹妹如此強硬,有一瞬間的恍惚,讓她想到兒時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豆丁,那時的她自己說東她不往西,若是想要什麼,便是跟自己撒撒嬌。
她從未見過如此強硬的妹妹。
此時此刻,她竟真的感到自己應了“長姐如母”那句話,又生出惆怅來。
于是薛茹芸忽視一旁的謝硯,同妹妹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可要做到萬無一失,我是不相信謝公子的,畢竟賀家族老想要拉攏是不争的事實。”
謝硯支起身子,走到她們三人的一旁:“謝某知薛大小姐對某心有疑慮,這也是人之常情,隻是若賀小姐去莊子上,,某也是能出一份力的。”
薛奉鸾用眼神向二人詢問,薛茹芸氣還沒消,便照例别開臉。
倒是賀照不再那麼緊繃,放開自己攀附在薛茹芸臂上的手,直勾勾地看着謝硯,試圖看他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賀照瞧了半天沒瞧出個所以然,便故作嚴肅:“其實鸾兒說得不錯,謝公子對我們有助益,隻是為保萬無一失,還請謝公子與我們同行。”
謝硯微微颔首:“這是自然。”
賀照總算是松了口氣:“既然如此,我便去叫馬夫送我們去莊子上。”
幾人簡單收拾了包袱,便去尋了馬夫,賀照叫他先駛出城再說。
恰逢清明将至,那馬夫隻當是幾人去踏青,不疑有他,便将車駛出賀府。
“小姐這是要往哪去啊?”出了城,馬夫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
賀照雲淡風輕地丢下一句:“去莊子上。”
馬夫聞言,突然勒馬,車中人因這猝然颠簸,差點沒坐穩。
那馬夫探頭進來,臉上帶着小心翼翼:“小姐您說……去莊子上?”
賀照隻覺他話說得莫名其妙:“我想我娘了,去瞧瞧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