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的夜晚向來繁華,街道上燈火通明,路上行人不止,天邊迷離的星光,在淡淡的雲煙中隐約閃現。
謝硯安煮着醒酒湯在别墅裡滿腦子亂想,差一點湯都灑了。
最後,還是放心不下舒茉,把醒酒湯端給孟青青,沉聲道:“你在這兒好好休息。”
“微博上的事我會處理,沒有下次。”
聲音冷漠無情,可孟青青看到桌子上的湯,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緊接着掩飾好,柔聲問:“阿硯,你是要去跟她解釋嗎?”
“用不用我——”
“不必。”
話還沒說完,就被謝硯安打斷了,他目光沉沉,像是帶着幾分恨意,可仔細看的話,又迅速消失不見。
隻好狼狽地轉身背過她:“屋裡開了暖氣,你喝完休息吧。”
他自己也說不清,如今對孟青青是什麼情感,車窗裡的冷風不停地灌溉而來,仿佛才能清醒幾分。
會見不得她受欺負,會心軟。
可那又不是愛。
要說真正和舒茉分手,謝硯安做不到。
他打開一根煙,心情低沉地抽着,好像隻有這樣心情才能被舒緩。
清竹雅苑。
是舒茉住的那棟小區的名字,離市中心開車二十分鐘。
他電話還在不停地撥打着,可那邊愣是沒有任何回應。
十有八九看到微博消息了,生氣了吃醋了,可他從未有過哄女生的經驗。
更沒有哄過舒茉,在這段感情裡,他一直都是上位者的那一方,享受着她的喜歡,付出的心血确實沒有她多。
謝硯安讨厭變化,喜歡安穩,他下了車跑到舒茉的樓前,不停地敲門,放大音量:“小茉,你在嗎?”
“舒茉!”
“舒茉!”
一連好幾聲,打破了夜晚的甯靜,以至于把對面鄰居都吵醒了。
容聿買了他心愛的姑娘對面的房子,但平日裡不打擾,怕給她帶來困擾。
原本剛進入夢鄉,卻聽到一個男人不停地喊小姑娘的名字,他披上外套打開門,看到了謝硯安那張臉。
倏然,哂笑了聲。
“容聿,你怎麼會在這兒?”
謝硯安瞳孔微縮,神情冷冽地看着他,像是懷疑他有什麼不良目的。
“嗯,我喜歡這套房子就買下了,怎麼,你有意見?”他臉上始終挂着幾分漫不經心的笑,可那張妖孽的臉卻分外惹人注目。
“這是惹女朋友生氣了?”
“用不用我教你,怎麼哄女孩子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松懶地斜靠在門框那兒,整個人慢條斯理又帶着優雅,唇角的弧度始終牽着。
隻是,看向謝硯安的眼神,沒有什麼溫度。
“不需要。”
謝硯安冷冷地說:“容聿,我不管你出于什麼目的,住在小茉對過,最好——”
他威脅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門就乍然被打開了。
舒茉本來就很累很困,但門被敲了這麼多下,是個聾子也被吵醒了,眼睛還有些泛紅,耳邊的頭發淩亂,也顧不得什麼形象。
一打開門,就被吓了一跳。
兩個男人大半夜在她家門口對視着,任誰都會有些驚恐。
“容……容聿?”
“謝硯安?”
“你們——”
幸而這個小區每棟樓隻有兩個住戶,也不至于吵到其他人。
“小茉,我們回屋,這裡有外人。”不知怎麼,容聿總是給謝硯安一種隐隐的威脅感在,他連忙低聲說。
舒茉定定地看着他,隻問了一句話:“孟青青呢?”
似是看出他臉上的遲疑糾結和似有若無的搖擺不定,舒茉笑了下:“謝硯安,我要聽實話。”
謝硯安極為艱難地說:“在……别墅裡。”
他的私人别墅。
她都沒有踏足過的地方。
舒茉冷笑一聲,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幾分強硬,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而屋子裡的少女,卻半蹲在了地上,敏感而又脆弱。
她不知道這段感情,是對是錯,還要不要堅持。
但每每想起以前沒在一起時,他每一次的溫暖,仿佛又給這枯竭的心髒注入了活力。
怎麼割舍得掉。
門外的容聿見狀,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心疼,而後轉過身砰的一聲,也關上了門。
跟情敵有什麼好聊的。
何況,還是個不合格的情敵。
謝硯安一時間有些茫然,而後,神情落寞地轉身離開了這兒。
夜晚的星光比往日裡要暗淡些,不知何時起了風,吹得樹枝搖搖欲墜,路邊的行人也寥寥無幾,給這冬日籠罩着些許凄清。
—
這一夜,蘊藏着無數人的心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進來時,舒茉感覺整個人狀态都好多了,或許睡眠本就會驅散那些傷心和難過。
不然為什麼總會有那一句,“睡一覺就好了。”
她一大早就去了“如夢令”,開始構思單主的要求,把形态漂亮又有意境的茉莉花勾勒出來,有成圖了才好做成衣。
好友林柒就住在店裡,在京北寸土寸金的地方,房租每個月都要七八千,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舒茉曾經讓她來自己家裡住,被推辭了,也理解她不想麻煩别人的想法,便沒再堅持。
“茉茉,你今天好刻苦。”
“等等,繼續畫,我給你錄個視頻。”
“粉絲催更好久了,想看你畫畫。”
舒茉工作起來的時候,幾乎是全神貫注,什麼都不去想,隻一心一意地對待每一幅畫,每一幅作品。
少女一身淺粉色的羽絨服,手指白皙纖細,握着畫筆的姿勢娴熟而又大方。
是對自己熱愛且有天賦的領域的自信。
茉莉花純白無暇的花瓣和嫩黃色的花蕊很快被勾勒出來,一朵又一朵,綠色的葉脈随之而來。
最終完成的時候,舒茉莫名地想起了一句關于茉莉的花語。
【送君茉莉,請君莫離。】
那時候十六歲的少女滿懷心思,給喜歡的大哥哥送了一支純手工茉莉花。
也不知如今是否還在。
以前歲月的點點滴滴不停地翻湧而來,舒茉忽而就平心靜氣了起來。
她不是個主動争取的人,萬事随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