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擦拭随着沈渡慢吞吞的動作結束，即使他想擦到天荒地老，時間也不允許，期間李安意一直低着頭，挺翹的鼻、柔軟的唇及吹彈可破的肌膚是他能看到的全部。

她的眼裡是什麼神情，帶着疑問沈渡将帕子收回，藏進胸前，明明隔着幾層衣物，他卻覺得沾染李安意味道的手帕像一團火，燒的他烈火焚身，難以自持，失控感襲來，吞沒搖搖欲墜的人。

他的眼神更深、更欲，好似一張看不清巨口妄圖吞噬眼前的女子，于是他閉眼了。

一縷幽香萦繞鼻尖，沈渡睜開眼，壓下身體的躁動，退後幾步，聲音沙啞如沙礫摩擦，“好了，姐姐。”

最後兩個字拖的很長很長，尾音上揚，莫名帶些勾人的意味。

李安意定了定心神，整個過程中都沒有阻止，她擡頭道：“謝謝。”

女人神色如常，或許對她而言，這隻是一次再正常不過的觸碰，自己卻想入非非，一場難看的獨角戲，沈渡抛開陰暗的想法，神色自然，“應該的，是我打擾了姐姐。”

“走吧，時間不早了。”李安意轉身，他們一起離開。

雪花又紛紛揚揚落下，遮住兩人的腳印，一切痕迹蕩然無存，松樹回到初始的模樣，仿佛從來無人來過，無人看見這對男女。

拂去落在發間的雪花，又同時帶上厚帽子，他們加快步子返回。

天氣愈發冷了，雪愈下愈大，從空中直直墜落地面，視野裡一片白茫茫，天地間似乎隻有這一種顔色，山路難走，李安意的速度變慢了。

沈渡伸手隔着衣袖拉住身側人的手，平靜解釋道：“待會兒雪下大了，容易走丢，而且地上的雪滑，我拉着你防止摔跤。”

“好。”

除夕過後的日子倒是安甯，每天重複前一天的事，威武侯府沒什麼親朋好友，唯一的承恩伯府也因和離一事沒有來往，主掌侯府中饋的李安意閑閑度日，不是看書就是練習刺繡。

另一邊的承恩伯府就不好了，王氏和郭氏為了搶奪執掌中饋的權力，鬧得就差大打出手，日日找沈恒告狀，暗踩對方，弄得沈恒頭都大了，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弟妹，難做啊！

然而到底是王氏年長老辣，以退為進，除夕之後，稱病躲在榮安堂裡，将一切事宜交給郭氏。

郭氏雖是土生土長的盛京人，但多年陪夫君外任，京中官職變化又大，竟好些人陌生，無法叫出名字對該送何禮糊裡糊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隻好放下身段去榮安堂求王氏。

這一去才知道王氏是真病了，面色蒼白躺在床上，人憔悴的眼角細紋浮出，像老了十歲。

“姐姐，讓靈彤來喂你喝藥。”郭氏剛來時陳嬷嬷正好端來一碗冒着白煙的湯藥，到底是多年妯娌，情分還在，她接過碗親自喂藥，攪動三四下，舀了半勺藥吹吹，送入王氏嘴邊，“姐姐，這是怎麼了，病的厲害，陳嬷嬷你是如何照顧的？”

“不關她的事，都是那個逆子！咳咳！”王氏淡眉一皺枕在石青孔雀紋靠背上怒道，說完用絹帕捂嘴，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地咳。

“消消氣，消消氣，為了滢兒着想，你的身子也要快好起來，她還未成婚，需要你。”郭氏苦口婆心勸，沈澹這孩子近日也不知去了哪裡，早出晚歸，一問他還火冒三丈，以前那個溫文儒雅的君子去了哪裡？

“滢兒的婚事我急，老爺急，可又有何用，京城裡的人精的更猴子似的，怕得罪肅王，拖的我心力交瘁。”王氏用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淚水，滢兒已經十七了，還未定親，因這事人也沉悶，整日躲屋裡哭，眼都要流盡，她這一雙兒女真真是令人糟心，造孽啊！

“說來說去都怪老太爺這事做的不對，未事先透底……”王氏埋怨道。

“别擔心，事情總會好的。”郭氏放下藥碗，握着王氏手說，冰涼的觸感令她心驚肉跳，被炭熏的屋裡暖烘烘，内裡的人卻依舊冰冷，王氏怕是不行了，自己得趕緊學會适應府内事物。

轉了轉眼珠，她無意道：“姐姐真對沈渡身世之事一無所知？”

“我知你在試探，隻能說老太爺瞞得深，連我也被騙過去。”王氏挪動酸痛的身體，面上一片誠懇。

“唉！他現在還小，一個有名無實的親王而已，總不至于因年幼的事對承恩伯府趕盡殺絕，何況咱們老太爺辛辛苦苦親自将他從揚州帶至盛京，一路艱辛，他……”

“别說他了。”

正月初七，沈渡攜禮來威武侯府拜年，恰好李安宸在，遂親自接待，兩人見了一面。

正堂，李安宸瞧着一身金絲錦衣，全身上下矜貴無比，通身貴不可言的沈渡難說出話來，誰能想到短短一個月，他從一個庶子搖身一變成為當朝王爺，雖然沈渡早就告知李安宸身份之事，現在親眼看見卻有些不真實感。

“殿下，你今日來是為何事？”

聽聞沈渡在府外，李安宸屬實是震驚了，一邊去正門口接見他，一邊思考他來的目的，大過年的好好待在王府不好嗎？非要來打擾自己這個五品小官。

“拜年。”沈渡言簡意赅，眼卻不安分地左右瞧瞧。

我信你個鬼！

李安宸腹诽，一個親王來小小五品官家拜年，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是嗎？我們威武侯府丫鬟婆子大多回家過年了，所以無法留您吃飯，請您見涼。”

他聲音飽含歉意，一副難為情的模樣，對面的人卻雙眼一亮，李安宸以為自己逐客意思說的很明顯，但是他還是低估了沈渡臉皮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