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林楓愣住了，“你之前…不是不願意接受采訪嗎？”

“之前站在自己和戲班的角度，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身份影響班主這麼多年經營的結果。但現在不一樣，”赤钰默默攥緊了拳頭，“因為京都的富商一案，大家對妖族的猜忌又冒出苗頭。若此事無法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交待，在人界，妖族的日子隻會越來越難過。我沒法再心安理得地躲在人的皮囊下熟視無睹。如果這個專訪，可以幫助你們改變大家對妖族的看法，我和丹霓願意全力配合。”

看着赤钰真摯、懇切又帶着決然的神情，林楓鼻尖有點酸酸的。但她搖搖頭：“最近不适合做專訪。”

“為什麼？”赤钰不解。

“目前的輿論形勢于我們不利，若這時做專訪，不但對妖族起不到什麼正向宣傳，反而會讓情緒上頭的人對戲班格外抵觸。在富商一案告破之前，無間社也不适合做出新的舉動。”

“可是……”

“赤钰，”祺雲開口，“你可以試着相信林楓。對妖族，她的關切或許不比你少。”

林楓看向祺雲，心頭一跳。

“那我們能做什麼？”赤钰微垂着頭，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茶杯。

“你們目前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林楓歎了口氣，“現在妖族正處于風口浪尖，你們切不可暴露身份。”

“方才社外有人監視，今日你來此處應當也被看到了。”祺雲沉聲說。

“除了等待，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嗎？”赤钰有些不甘地擡起頭。

“你們并不是隻能等待，還能有很多事可以做。”林楓認真地說，“隻是當下，等待是最好的選擇。有時候，等待并不意味着膽怯逃避、袖手旁觀，而是伺機而動，蓄勢待發。”

“若富商案告破後，你們願意的話，我們再做專訪。屆時，它也能在恰當的時機發揮出最好的效果。”

聽完林楓的話，赤钰的神情平和一些。想了想，他點頭：“我明白了。那我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林楓和祺雲對視一眼，點點頭。

赤钰要走時，林楓二人送他到無間社門口。

“二位留步，就送到這兒吧。”赤钰回身拱手，又看向林楓，“林楓，之前在戲班的事，我欠你一句抱歉，當時是我情緒激動，說話太沖了。”

林楓笑着搖搖頭：“沒事，我能理解你。”

“待事情有結果了，你們需要做專訪的時候，來找我們就好。”

“嗯。”林楓點頭。看着赤钰走遠，漸漸沒入人潮中，她的心裡五味雜陳。

“走吧，喻尚應該快做好飯了。”祺雲看着林楓說。

她點點頭，跟着祺雲轉身進了門。看着他關上門轉身，林楓突然開口：“你真的覺得我對妖族很好嗎？”

祺雲愣了愣，随即笑着說：“怎麼突然這麼問？”

“今日你說，我對妖族的關切不比赤钰少。但…若是我一開始并不知道妖族的境遇，或者說，我對妖族的關切有一部分是因為一些不得已的理由，我……”

語無倫次地說了這些，也沒把自己想說的表達清楚，林楓歎了口氣。

若不是穿越到這個世界，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切，更别談改變了。況且，她做的這些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回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同安帝立的一年之約。

方才看着赤钰走遠，她在想，祺雲說的不對。她對妖族的好，怎麼可能超過赤钰他們呢？

“可是，你對妖族很好，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祺雲沒有奇怪為何林楓會說這些，隻是平靜地、柔和地用鼓勵的眼神看着她說：“無論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你能将妖族的命同人族的命平等看待，願意對妖族友善，也盡全力幫妖族融入這個世界。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林楓。”

林楓擡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長籲一口氣：“又傷感了。咱們快吃飯吧，一會兒還得去富商家調查呢。”話落，她便轉身向着後院去了。

祺雲無奈地搖搖頭，跟了上去。

*

下午日頭正盛，商販吆喝的聲音都有些蔫了。人們大多待在茶館酒樓内乘涼，要麼就是在店内閑逛采買，沒人想頂着太陽走在大街上。

一輛馬車輾着街面上的薄灰駛過，繞過幾條街道，在一扇裝璜精奢的大門前緩緩停下。

祺雲下車後，在側旁擡手攙扶着林楓下來。兩人看着門上刻着“劉府”二字的匾額，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