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聽好了~我隻說一遍,”王霸霸翹着二郎腿坐在桌面上,屁股旁邊是用紙箱子裝着的白蠟燭和打火機,“大冒險很簡單,一個接着一個拿着蠟燭去那邊廁所點燃,然後将蠟燭放在鏡子面前,至少待上三分鐘才能出來。好了~你們誰第一個?”
倒黴同學們縮成一團,誰都沒開口。方子依半抱着瑟瑟發抖的八妹,低垂着頭也沒出聲。
見狀,王霸霸生氣地一腳踹飛了前面的椅子吼道:“幹嘛!還要我請你們嗎!”
不知道是誰,驚恐之下竟然用力推了八妹一把,反應不及的八妹猝不及防地向前走了一步,瞬間脫穎而出。她吓地雙腿都在抖,臉色蒼白淚眼汪汪,抓的方子依的胳膊都在疼。雖然理智告訴她女鬼是“債有主”,可是她也不确定女鬼現在還認不認得出債主是誰啊!
眼瞧着王霸霸都看了過來,不等她開口,方子依猛地用力将八妹扯到了自己身後,低頭盯着地闆輕聲道:“我第一個吧?”
“子依……”八妹挨着她的後背,當場哭出來了。
方子依反手拍拍八妹的手背,比起八妹的帕金森顫抖法,方子依顯得非常淡定,她是真不怕,也不信有鬼。
王霸霸倒是沒介意這個小插曲,下巴一擡,傲慢道:“去吧。”
方子依聽話地扯開八妹還抓着她的胳膊,腳步平穩地上前取過蠟燭和打火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美術室。
習慣了學校的熱鬧,此時死寂又黑乎乎的校園總顯得尤其陰森可怖。方子依不怕黑,鄉村的夜晚比學校還黑。她淡定地走向了指定的洗手間,那裡沒有門,隻有橫過去的塑料封條,繞過警用封條拐角進去就是沒了一半的牆面鏡。
地面不同于平日的幹燥,自從警察封了這個地方就沒清洗過,自然也不會有水迹。月光透過牆壁上方的窗戶湧入,方子依隐隐約約能瞧見鏡子裡面無表情的自己。
啪嗒~
打火機的開關被摁下,小小的火苗點燃了蠟燭的絨線,紅色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洗手間,将她的倒影拉長投射在身後的隔間闆門上。她半垂着眼簾,微傾過蠟燭讓蠟油滴在了洗手池台上,随即又将蠟燭沾了上去。
她擡頭盯着鏡子裡的自己,幾秒後,忽然喃喃自語道:“我要怎麼知道自己過了三分鐘?”
王霸霸有手機,可以計時,可是她沒有。
想了想,她摸上了自己的心髒,每一跳當做一秒,靜靜地默數着。
一秒…兩秒…三…四……五……
夜晚陰涼的微風從不知名的方向吹來,火燭搖曳擺動。方子依不緊不慢地擡起一隻手熟練地護住了火苗不讓它熄滅,随即似有所感地擡了頭。鏡面上,面無表情的姑娘臉蛋略顯陰沉扭曲,還真有些像是女鬼,那是搖晃的火光導緻的。
五七…五八…五九……
她依舊慢悠悠地數着,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無動于衷。
慢慢的,風終于停歇,猶豫了下,她還是沒有放下手,生怕再來第二股寒風把蠟燭給熄滅了。
待數到第一百八十秒,她低下頭掃了眼蠟燭,并沒有取走,而是選擇轉身離開。這樣至少下一個人來到時,火光能帶來安全。
美術室裡的人早就透過門口和窗戶瞧見了她的身影,一點事兒都沒有,也不像是被吓到過,心底不由地感到絲絲安慰。方子依還是低垂着頭做鹌鹑樣,她已經感覺到了王霸霸的視線,卻隻裝作不知道的回到了八妹的身邊。
八妹立即拉着她的手,低聲問道:“怎、怎麼樣?”
“沒怎麼樣,”方子依也低聲回道,“就暗了點。”
說着,對面王霸霸不耐煩的聲音再次傳來:“下一個,誰來?”
學生們對視一眼,八妹深深吸了口氣,剛要開口,卻被旁邊的人搶了先:“我來!”
下一秒,八妹瞪圓了眼,怒氣沖沖地瞪着那人倉促逃跑的後背。
方子依的安全回歸給他們帶來了勇氣,剩下的人自然也是想趁着勇氣還沒散去趕緊完成大冒險。有了第一回的被搶答,八妹在那人再次踏入美術室的瞬間就舉高了手喊道:“我去!”
王霸霸翻了個白眼:“去呗~”
這回,輪到八妹的後背被瞪了。
八妹從箱子裡取了蠟燭和打火機,幾乎是用跑的沖向了洗手間門口,學着之前方子依的樣子繞過警示帶走了進去。洗手台上并排豎着兩根燃燒着的蠟燭,剛踏進去一步,就聽到腳底下傳來了聲音。
嗞溜~
雙肩猛地聳起,又緩緩落下。她借着微弱的火光朝地面望去,盈盈水波反射出火焰的光芒。
是水迹。
洗手間的地面天天都是濕潤的,八妹早就習慣了,并不當回事。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冤有頭債有主,有怪莫怪啊~”
慫還是會慫,她根本不敢看鏡面,站在鏡子前面,顫抖着手摁了幾下打火機都點不着,最後沒辦法隻能傾斜過蠟燭朝火焰上怼。火焰傳遞到新蠟燭頭上,她稍稍往旁邊挪,也将蠟油滴在台面上充當漿糊。
第三根蠟燭成功豎起,她微微松了口氣,可就在這時候…她發現有些不對勁。餘光掃到對面的鏡面上,那裡…隻有一根蠟燭,在偏右的位置。
隻有…她剛剛點燃的蠟燭。
陰寒刺骨的氣息在她體内蔓延,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三根蠟燭,盡可能地假裝自己沒有發現鏡面上的不對勁。
雙手繃直在大腿兩側,腰杆卻彎着,整個人僵直地像隻骨折的木偶人一樣轉過了身。可是…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鏡子裡的人并沒有跟着轉身……
眼淚再次湧上眼眶,她咬着下唇,同手同腳地邁開了步伐。
一步……
呼~~~
兩步……
“……沒到……三分鐘……”
“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