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流水嘩啦啦的響,白發青年單手托着八卦盤,沿着指針的方向一路走到臭水溝的邊上,他低頭盯着發出惡臭的烏黑渠道看了幾秒,随手從旁邊摘了片樹葉撕成人型,喃喃自語道:“不管做人還是做鬼都要講究禮尚往來的,到你發揮了方叔,不然我多吃虧啊~”
冷風呼呼而過,無人回應。
食指抵在小小的人型樹葉上,以指作筆懸空畫了道無形的符字:“萬物有法,以器載靈。”
下一秒,樹葉莫名地自己跳起來,人般輕飄飄落地,想都不想就跳下了臭水溝。白發青年拍拍屁股坐在旁邊的休息椅上,耐心地等着。沒過多久,臭水溝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是樹葉人違背物理學,托着一隻鼓囊囊的垃圾袋從90度角的牆壁上爬了上來。
滴着污水的垃圾袋被放在草地上,樹葉人擡頭看了看白發青年,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默默地爬上垃圾袋解開袋口,發現解不開,隻得用撕的。裡面的東西很重,剛撕開了個口子,便迫不及待地啪啪啪滾出。
白發青年挑了挑眉,蹲在垃圾袋旁邊取出了手機:“喂110,我要報警,理由?撿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草地上,腐爛的碎肉中,有幾根非常明顯的……人類的手指。
然而他還沒等到警察,先等來了一車的黑衣人。再次來到王家别墅時,這裡已經挂滿了白綢,一群穿着黃袍的道士敲敲打打地念着往生咒。正對大門的位置放置着一具被白布從頭蓋到尾的屍體,屍體頭頂上放着張黑白照,照片主人竟是王偉才。
一看到他進來,王父瞬間瞪紅了眼,而王母則是撲了上去想要揪住他的衣領。可是神奇的地方在于她竟然碰不到,她跟白發青年之間總是隔了一層瞧不見的膜,悲憤之下隻能咆哮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兒子會死!你收了錢不辦事對不對!殺千刀的!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你這個殺人兇手!”
衆目睽睽之下被控訴為殺人兇手,白發青年半點都不慌,隻冷笑:“我倒是想問問你們,到底隐瞞了我些什麼。”
王父咻地站起:“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白發青年歪了歪頭,“比如說,令郎跟高三學生呂葵——”
“白辰逸!!!”王母突然大吼着打斷了他的話,近乎癫狂的撕心裂肺地吼,“你别轉移話題!我不知道什麼呂葵!”
“你知情。”白發青年——白辰逸嘴角勾起,十足的嘲諷浮現于臉上,“哦~對了,我忘了提醒你們,就在剛剛…我在河道裡撿到了一袋碎屍,并且報了警。”
王母蓦地僵硬住,而王父則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瞧瞧對面的白辰逸,最後把視線落在臉色同樣慘白的王霸霸身上,難以置信道:“誰能告訴我,他是什麼意思?什麼碎屍?什麼呂葵?他媽的你們到底還瞞了我些什麼!!!”
“人類的相處就是無數的謊言,”白辰逸呵了聲,轉過身擺了擺手,“我說過,交易達成的前提是誠實,既然你們做了隐瞞,那我們之間的契約就此失效。訂金我是不會退的,以後的事情也跟我沒關系。”
“等等!白大師!等等!”
“王先生,”白辰逸向後仰頭,斜睨向那糟糕的男人,“最後提醒一句,執念形成的精怪一旦殺了人就很容易失控,據我所知它至少已經殺了三個人。”
離開吵鬧的王家别墅,白辰逸擡頭望天,長歎道:“我們之前找錯了方向,再不趕緊收尾,那群孩子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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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方子依得到了賠償款,在醫生的建議下付清了醫療費用正式出院,剩下的隻要别劇烈運動,日常護理慢慢等傷口痊愈就行了。出院後的第一時間,方子依就用家裡的座機給班主任打了電話,想要通知老師明天她就正常上課,結果老師并沒有接電話。
此時的學校……
鬼學姐還沒有發飙,學生家長先發飙了。
窦文文死了,死在進監獄的第一個夜晚,據說是撞牆死的,力氣之大把半個腦袋都給撞碎了,表情定格在恐懼的神情裡。瘋魔的窦家夫婦倒沒找方子依麻煩,而是夥同妹妹死在學校裡的兄長,三人在黃昏的時候驅使貨車沖進了校園。
他們都認為是學校管理不當,才害死了他們的女兒/妹妹。
當時正好是放學期間,學生們有說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結果一輛大貨車猛地沖進來,學生們避讓不及瞬間被卷入車底,逃地不夠及時的也被撞飛了出去。貨車的速度開到了最大,連校門口旁邊的保安室都撞塌了一半,裡面負責開啟校門的保安死在了碎石之中。
雙方家長有的提刀,有的竟然帶了硫酸,見人就捅、追到就撒,刹那間平和的校園化為修羅場,慘叫聲一片。
班主任第一時間回到教室保護自己班的學生,教導主任聯合各位強壯的體育老師等人試圖去攔截那三位家長。可惜那三位家長純粹是為了報複,根本就是沒有目标的在校園裡亂跑,一時間老師們竟然沒找到,隻能順着慘叫聲到處跑。
一班教室内,班主任組織學生關上走廊窗戶,拉上窗簾,并将前後門緊鎖,用桌椅擋着,怕兇徒會破窗而入,甚至叫男生們披着外套蓋臉并舉着椅子站在側面,一旦有情況就扔過去别猶豫,砸死人算她的!
柔弱的女生們則縮在角落裡,互相捂着嘴,盡可能假裝這間教室沒人,這樣至少不會成為兇徒的目标。
她去了教室的另一邊,那裡通向學校後山,可問題在于沒人知道兇徒是在哪個位置,要是逃跑撞上了那就慘了。
确定教室暫時安全後,班主任拿出手機調了靜音,慘白着臉發短信。沒一會兒,對方回來消息——大門不能走,他們放了火。
火……
學校不容易着火,隻能證明歹徒還帶了汽油類的易燃物品。
“我不明白……”
班主任扭頭,瞧見自家總是運籌在握的班長揪着自己的頭發,鏡片下,臉上全是茫然和不解地喃喃着:“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會選擇報複學生?為什麼會選擇殺死學生?就算恨學校,也不該拿這麼多無辜的命來填?這不合理。”
班主任苦笑,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不希望這群孩子過早地接觸殘酷的社會,可沒預料的是…她把孩子們攔在了安全區,外面的殘酷偏偏要闖進來。
不能回答,就隻能轉移話題。
“我們得趕緊走,從東面的缺口翻牆離開。”說着,對上了學生們難以置信的瞪眼,班主任哭笑不得地調侃道,“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這些快遲到的會從那裡翻牆?”教導主任天天守在那兒,哪個學生翻過牆他心裡清楚着!
不僅僅是這位班主任這麼想,連其他老師也是這麼想的。
三班班主任是位男老師,窦文文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真要追究起來,他難逃其咎,按照這些兇徒的瘋狂程度,難保不會第一個拿他及三班的同學開涮。但他同樣不知道兇徒在哪兒,所以讓同學們呆在教室裡,自己從後窗翻出去。
教室的背面通往後山,中間隔着小小的籃球場,而學生們經常爬的缺口就在側面。他後背貼着牆,左右看了看,盡可能地躲在隐秘的地方往前走,如果他能走出一條安全的路線,那學生們就能順利離開了。
然而,他以為最危險的地方是外面沒有任何遮擋的籃球場,可沒等他後背抽離外牆,陰影随之而下。
嘭!!!!!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