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擅長撒謊的方子依再次低下了頭,“下次不會了。”
得到滿意的答複,方母也不再糾結這麼點事了:“那你呢?摔得疼嗎?有沒有傷到哪兒?給我看看!”
方子依避開了伸過來的手,并回贈一雙筷子:“我沒事,先吃飯吧媽媽。”
這是不給看的意思。
方母盯着她始終藏在身後的手,半晌後歎了口氣,不再追問。吃過飯後洗碗的是方母,方子依回自己的房間做作業去了。方母深知自己是個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的無用母親,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洗完碗後,又出去買了些擦傷和跌打傷用的藥油,安靜地放在了方子依的書桌上。
放完她就走了,根本沒注意到方子依盯着藥油眼珠子發紅的樣子。
跌傷和撞傷是不一樣的,所以方子依不敢給方母看,而方母呢?她又猜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她會生氣自己女兒有了秘密嗎?
方子依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方母雖然沒有班長的母親那麼優秀,但方母同樣是一個好媽媽。
*****
深夜,街道徹底安靜下來,而在村子的某間廢屋内,悄無聲息地飄出來一隻半透明的飄飄。飄飄停在了月光之下,柔美的光芒穿透了他眼角那顆精緻的淚痣,他擡起頭,近乎沉迷地盯着那凄美的殘月,仿佛是最誠摯的告白。
“嗚嗚嗚~嗚~”
寂靜的屋内,莫名傳出詭異的哭聲,随即是氣急敗壞的咒罵:“哭哭哭哭個屁!你到底哭夠了沒有!”
“大哥,我餓了……嗚嗚嗚~這走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不管怎麼走就是走不出去?是不是撞見鬼了?關二爺咋就沒保護咱們啊?”
“我咋知道!真是見了鬼了!”
“不會是咱們幹壞事太多,關二爺生氣了吧?”
“屁!這絕對是關二爺保護的結果!你想想,咱們碰見了這麼兇的厲鬼都能活到現在,這證明了什麼?證明了咱們有關二爺的庇護!那厲鬼傷不到咱們!”
“那咱們為啥就是出不去啊?會不會那厲鬼比關二爺還牛逼,那咱們——嗚哇啊~娘诶!救命啊娘~~~~~”
“……不、不、不可能!關二爺牛逼的很呐!絕對是在蓄大招!需要時間懂嗎!”
“這蓄的也太久了嗚嗚嗚~關二爺啊!!!救命啊!!!!!”
“行了!有關二爺在怕個屁!咱們絕對能出去的!瞧我沖——哎?”
“大哥?你、你咋就能出去了嗫?”
“……關二爺打死那厲鬼把咱們放出來了啊!還不快跑!”
“等等咱們啊大哥!!!!!”
一群混混你推我扯地從屋子後門沖了出來,壓根兒沒看到堵在路中央的飄飄,一個接着一個地從飄飄站立的位置穿過去。寒冷的氣息自腳底猛沖天靈蓋,凍得混混們瘋狂打噴嚏,企圖用噴嚏的氣流加快腳力,竭盡全力地離開這條街。
等那群狼狽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飄飄終于有了新的反應。他的雙手一會兒疊成三角狀,一會兒又分開捏成蓮花狀,半晌後,他拐了個彎,慢吞吞地開飄。
陰暗的巷子裡,沙啞虛喘的老人聲響起:“現在咱們這一行啊~難做,要不你犯法,要不隻能撿漏。我呢~隻推薦你選擇第二種方式,當然你想找死也沒問題,我肯定會攔你。”
緊随其後的,是年輕人的聲音,大概在換聲期,因此比老人的嗓音還沙:“我還以為你會說選第一種也不攔着。”
“屁!老身好不容易才撿到個繼承人,哪會這麼容易讓你死!”說這句話時,老人已經離開了巷子跨入月光之下。他手裡提着根挂滿瓶子的木棍,一出來就冷不丁地瞧見從他眼前慢悠悠飄過的半透明身影。他眯起眼,似乎還有點難以置信地取出老花鏡戴上,辨認了好一會兒才驚愕大叫,“這不是我那三百塊嗎!”
方建文停在了他身旁,也瞧見了那慢如烏龜的背影:“什麼三百塊?他叫三百塊?”
“我咋知道他叫啥,在高速公路上撿的殘魂,之前被一個高手給搶走了,還以為不是被吃了就是被收了,這麼一看身上連個契約都沒有。”白學真将老花鏡取下來放好,擡頭一瞧自己徒弟沒反應,頓時氣地跳腳,“還愣着幹啥?去撿漏啊!”
屁股被狠狠地敲了一棍子,方建文扯了扯嘴角,不耐煩地朝“三百塊”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