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她會繼續幸福下去,可如今瞧着這個冷冰冰的家,想起房子的貸款、家公家婆的醫藥費、催生的長輩、一日比一日晚回的丈夫,她疲憊地坐在堅硬的瓷磚地上,忍不住又落了淚。所有人都覺得她矯情,所有人都認為她無病呻吟,可她是真的覺得…好苦啊……
夜,逐漸的深。
半夜兩點,門外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一個西裝革履、滿身酒氣的青年走了進來。瞧見黑漆漆的屋子時他并不意外,瞧見躺在沙發上、睡着都是滿臉淚的妻子,他更不意外。
随意踢掉被刷洗地發白的鞋子,将公文包丢到沙發上,他光着腳進了房間,沒過多久,又抱着一張薄毯走了出來。月光下,皺着眉頭的女人仿佛正無聲地傾訴着自己的痛苦,他歎了口氣,溫柔地将薄毯披在了妻子的身上。
轉身去洗手間時,并沒有注意到…身後睜開了一雙濕漉漉眼眸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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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前,方子依在班長家蹭了一餐晚飯才跟八妹一起歪歪扭扭地騎着自行車回家。她們甚至都不敢騎在大馬路上,隻敢在人行道上騎得磕磕碰碰,要是遇見人行道被違規占用的,甯願推車走。
回到家時,意外的發現家裡竟然有警察。
家裡的東西被翻地淩亂,方母坐在沙發上,疲憊地回應警察的問話。方子依聽了一會兒才聽出了事情的大概,家裡遭賊了,門鎖被暴力拆解,抽屜、櫃子全部都被翻過,可奇怪的家裡什麼東西都沒丢,電器還在,錢也還在,那小偷什麼都沒拿走,就差沒在牆上留下一句“到此一遊”。
方子依:“?”
所以小偷是來逛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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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回到學校的時候,方子依就找到了班長,她沒提家裡遭遇小偷到此一遊的事情,而是含糊的說是自己不好意思跟媽媽要錢。自行車鎖在了屋門外,方母還沒有發現自家女兒買了自行車,瞧見了也以為是鄰居的。
再次欠朋友錢這件事讓方子依尴尬地不停搓手,臉蛋耳朵都紅地能滴血:“我、我想着要不去找份兼職,一定很快還錢的。”
班長也是個直腸子,不明白就欠幾十塊錢有什麼好害羞的。聽到方子依提起兼職,她還真認真思考了下問道:“那你找到了沒?”
誤以為班長是不高興的方子依把頭低地更下了:“沒……”
剛學會道歉要誠懇的方子依在腦子裡不停思考怎樣才能讓班長相信自己不是不想還錢,就聽到班長也很誠懇地問了句:“找到後能加我一個嗎?”
方子依:“啊?”
班長推了推下滑的眼鏡,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謹沉穩:“是我之前沒想到,我們已經上高中了,應該有點社會經驗。上次被老闆忽悠就是我經驗太少導緻的結果,子依你考慮地很周全,打工能豐富我們的社會知識,找份簡單的兼職是很好的體驗。”
單純是因為沒錢的方子依:“……”
回到教室内的方子依熟練地提溜起玫瑰花,剛要問哪個女生要,就無意間瞥到了方尚學的臉。周六那半天所有同學都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隻有方尚學罕見地請了假。後來聽說柏茹雪投毒是因為方尚學的借花送佛,知道真相後的方尚學…臉色極度蒼白。
哪怕現在回了學校,他的臉色也沒好多少。
想了想,方子依徑直地走了過去:“方尚學,花可以幫我處理一下嗎?”
玫瑰花還是新摘的,帶着清晨的露珠,美豔而高貴,就是這次處理花刺的大概是崔景山本人,花莖被削的坑坑窪窪極度難看。
所有人都下意識安靜了下來,聚精會神地盯着方尚學的動作。誰都沒想到的是,玫瑰花剛被擡起來,方尚學反應極大地向後蹦起來。他身後就是課桌,課桌後面還有男同學,方尚學這一撞不僅撞歪了桌子,還把那同學給夾在了兩張桌子中央。
方子依盯着方尚學那張慘白驚恐的臉,匪夷所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玫瑰花,一度懷疑自己拿着的不是花,而是手榴彈。
“對不起、對不起……”向來遊刃有餘的方尚學慌地不像話,近乎手忙腳亂地整理同學課桌上的東西,卻越擺越亂,嘴裡還不忘拒絕方子依,“花、花你自己處理吧,扔到垃圾筐裡或者放講台都行,沒、沒瓶子就找石峰要。”
每天一瓶飲料已經提供了無數“花瓶”的石峰同學:“?”
方子依卻沒走開,她盯着方尚學的後背,聲音很輕:“班長曾說,人不該用别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這是沒道理的。”
依舊被課桌夾住的同學摁住了方尚學的手:“對啊班長,又不是你的錯,你慌什麼?”
“就是~”旁邊,鮑巧巧幫腔道,“班長這麼好的人,被喜歡上不是很正常嗎?如果你要為每個喜歡你的人負責,那得多遭罪?”
“更何況又不是你的問題,你就是幫忙處理那堆該死的花,是她自己想歪了。”
“對啊班長,明明都不是你的問題,就别記在心上了。”
“嘿!當時我就在想了,要是班長别那麼偏心,把花分給我們男生,女生一朵不給那就萬事大吉了!”
最後那句出自不嫌事大的體育課代表嘴裡,當然,說完後被集體女生扔書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