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已經提前跟方母說了要去班長家玩的方子依正在房間裡收拾東西。招靈儀式據說在半夜12點,過了這個點去誰家都是打擾,所以不會過夜,要收拾的東西也不多。家鑰匙是肯定要帶的,還有……
眼睛略過枕頭旁的木偶娃娃,又慢吞吞地轉回來。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木偶娃娃塞進斜挎小布包裡。
離開時方母正在客廳看電視,她扛着自行車走下樓梯,這才開了鎖,跟八妹一起騎去了班長家。剛到班長家門口,就瞧見了被堵在門外依舊笑嘻嘻的崔景山。
八妹:“……校霸準則一是不是臉皮要厚?”
方子依:“……應該是的。”
反正她是沒見過崔景山臉皮薄的時候。
招靈儀式要在魯迎夏自殺的地方展開,據說這是因為人在死後,靈魂會在原地徘徊。班長幾人是坐出租車過去的,未免崔景山趁機揩油,方子依被推上了副駕駛。這是她第一次坐副駕駛的位置,視野比後座更顯開闊,開闊到…她瞧見了方建文站在對面燈柱下看着這邊。
發現時已經有些晚了,猝不及防的一眼,被她當成了錯覺。
魯迎夏自殺的地方是她所在公司的樓頂,那是家售賣電子産品的公司,她是裡面小小的文員。可随着新時代的發展,智能産品占據了大部分的市場,導緻跟不上時代的公司需要大批量裁員以求生存,魯迎夏就是其中一個被裁的,上午通知的人,中午就跳樓了。
殘舊的大廈原本就沒有前台,更别提現在是深夜。
燈光并沒有打開,她們隻能借助電梯上面的提示燈來找地方。剛進去,方子依就聞到了一股懷念的味道——農村特有的雞屎味。
當然她相信不會有人在這麼“漂亮”的大廈裡養雞,但惡臭味的來源真的很難考究。崔景山一進來就捂住了鼻子:“好臭啊!太臭了!你表姐怎麼會選擇這麼臭的地方工作?”
班長:“閉嘴。”
電梯很窄小,三面用木闆隔着牆,班長盯着樓層按鈕,她們要去九樓天台,可是按鍵最高隻能到八樓,她們還得爬一層。
叮~
電梯門打開,露出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對面是一家陌生的公司,透明玻璃内有張前台長桌,桌子上放了隻招财貓。之所以能看清,是因為班長和崔景山打開了手機電筒,然而在這樣的黑夜下,招财貓看上去尤其恐怖。
八妹抱緊了方子依的胳膊,強裝鎮定的班長也擠到了方子依的另一邊。注意到沒自己位置的崔景山,考慮了下自己縮在方子依懷裡的可能性,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轉而走到她身後,高舉手機為她照明。
樓梯在左手邊,隐約能聽到上面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
她們順着台階走上去,三月尾的夜晚略顯寒涼,尤其在天台這麼空曠的地方,風特别大。方子依很快就注意到了黑夜中的那抹明黃,讓人意外的是——她見過這個人。
在公園裡給人算卦的道長。
道長還是之前那副打扮,手裡卻多了一支挂滿了白布條的棍子。面朝矮牆的地方放了張方桌,以金黃布鋪蓋,上面放着蠟燭、香爐、黃符、木劍、簽筒和鈴铛。他拿着那棍子圍着長桌繞圈圈,一邊繞一邊喃喃自語,沒聽清在叨什麼。
戴晨和魯少秋站在一旁,前者雙手交握似乎在發抖,後者卻似乎在分心。班長走過去乖巧地打招呼:“表哥,這是在做什麼?”
魯少秋笑笑:“祝禱,招靈前的準備,以祈禱之後能一切順利。”
班長幹巴巴地哦了一聲。
道長轉了好幾個圈終于轉完了,又拿起桌面上的簽筒,自己搖了起來。
啪嗒~啪嗒~啪嗒~
一根長簽啪嗒落地,道長拿起長簽看了眼,忽然誇張地拍着大腿喊道:“哎呀~不能招,今晚不能招靈!”
魯少秋瞄了眼僵硬的戴晨,最後才面向道長:“這是為什麼?”
“你看看!”道長把長簽的正面遞到了魯少秋面前,“坎為水,正所謂‘一輪明月照水中,隻見影兒不見蹤,愚夫當财下去取,摸來摸去一場空’【不懂卦象,這句是抄百度的】。兩坎相重,這是險上加險。若今晚招靈,怕是艱難,然則若是度過了,則萬事大吉。”
魯少秋勾起嘴角,笑得很溫和:“那怎樣才能度過?”
“唉~”道長順了順自己的美長須,“若是耗費貧道大半的靈力,或許可行,隻是……”
魯少秋冷眼看着道長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拇指正不停地磨蹭着四指指腹。
對這個姿勢,崔景山秒懂,歪過身湊到方子依耳邊:“這是要錢的意思。”
方子依默默跟另一邊的八妹換了個位置,八妹正看得起勁兒,完全無所謂自己被搬來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