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宗明臉色驟然一邊,放佛籠罩上一層冷霜,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目光深髓地看着她,随即冷笑了一聲,漠然道:“随你。”
兩個人一路沒再說話,司機将譚宗明送到了國金,他便徑直下車也沒跟說一句話。沈恬眼神空洞地從車窗裡看着他默然離去的背影,胸腔中,好像有一根蔓藤的刺輕輕地紮在她的心尖上,不明顯,甚至稍縱即逝,但那細微的痛感卻在身體裡蔓延,讓人從頭到腳都難過。
可能她習慣了譚宗明的每次溫柔耐心,突如其來的冷漠有點不适應,又或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得到後就撕下來僞裝,她于他而言不過是花叢中的一束花罷了,從她開始見他時她就知道,隻願自己沒骨氣的一步步深陷。
車再次緩緩地駛入馬路,人影已經不見了。
譚宗明從hw出來,電梯裡,撥通了時慈的電話:“你查一下,沈恬在哪家公司入職了,北外中心這一片的。”
時慈微怔了一下:“沈小姐之前的工作辭了嗎?那麼快又要找工作?”
譚宗明語氣有些不悅:“你怎麼廢話那麼多,查到了發過來。”
沈恬回家後,疲倦地躺在床上,陸意涵放下手裡芒果幹湊過來:“怎麼樣?”
她閉着眼說:“簽合同了。”
“這麼快?!那你還不好好感謝一下人家霍西禹,又是關心又是幫你的!不過話說沈恬,比你那整天摸不着影的神秘男友可強啊!”
摸不着影,沈恬想了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确實很微妙,上次陸意涵問他“男朋友是誰時”時,她支支吾吾地也沒答。他們算什麼關系呢?蕭卷那次的話她都不敢深想,越想心越煩,幹脆扯過被子捂着頭沒好氣的說道:“困了!”
她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一覺睡到第二天,直到陸意涵把她拽起來。
陸意涵把手機放在她臉上:“沈恬,你的電話跟鬧鐘一樣響,趕緊起來接電話!”
沈恬正睡得沉,突然被叫醒後頭有點暈,微眯着眼睛看手機上的來電,是個陌生号碼,點了接聽後翻了個身把手機放在耳朵邊睡意朦胧地問道:“喂,哪位。”
電話那頭人熱情清脆的朗聲道:“您好,沈小姐是嗎?我們是hw的配送服務人員,譚先生昨天在我們這裡給您這定了幾套珠寶,我們現在已經送到了,還麻煩您下樓來簽收一下。”
沈恬聽得一頭霧水,睜開眼皺着眉又看了眼手機,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邊往下看,還真的有兩個穿着墨藍色西裝工作服的人正拎着七八個袋子站在樓下。
她披了件衣服跑出去。
兩個人把一堆袋子放在沈恬腳下:“沈小姐是吧,這是您的東西,需要檢查一下嗎,沒有問題的話還麻煩您在這裡簽個字。”
沈恬簽完後拎着袋子走回院裡。
陸意涵地尖叫聲從客廳裡傳出來:“沈恬,這是誰送給你的?!”
沈恬連忙擡手捂住耳朵:“小聲點行不行。”
陸意涵望眼欲穿地看着袋子,就跟看到了一堆錢在地上一樣激動,忍不住摸着袋子說:“沈恬你知不知道這些得有多少錢…”
沈恬沒理她,拿着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過去了。
電話是時慈接的。
“沈小姐,譚總還在開會,是有什麼事嗎。”
沈恬看了一眼地上的袋子,心裡五味雜陳,眼眶有些發酸,明明昨天下車時還那副冷漠的态度,卻沒想到他下車是去給她買珠寶。
“等他開完會你讓他打給我。”
沈恬挂了電話拆開了那些袋子,裡面全是成套的珠寶,低調但是卻難掩鑽石和寶石的璀璨耀眼。
正在她發呆望着這些盒子時,電話就來了。
譚宗明聲音淡淡地夾了一絲沙啞:“喂。”
沈恬下意識地清清嗓子,有些扭捏地輕聲道:“東西收到了,謝謝你。就是以後别這樣了。”
譚宗明站在會議室門口,看着裡面都在等他的一屋子人,幹笑着沉聲道:“這是入職禮物九月。”
沈恬的心跳停了一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假裝鎮定地開口自嘲道:“譚宗明,你總這樣,我離不開你。”
他用久違的愉快口氣笑着說:“那不是挺好的,我養着你。”
沈恬剛想開口再說什麼,就聽到譚宗明說:“我還在開會,先挂了九月。”
電話挂掉後,沈恬看着眼前滿桌子的珠寶,望出神。
接連下來幾天,沈恬陪着意涵去面試,哥哥工作忙她便陪着瑩瑩四處看婚房,都忘了這個兼職的事,直到再次接到了彙通的電話,通知她今天要接待外賓來訪,穿着要求、到公司時間全部發在了微信上。
她點開消息,不禁皺了皺眉,要求穿蓋住膝蓋的黑色工作裙配白襯衣黑外套,另外必須穿着黑絲襪和黑色的高跟鞋。
她當然知道很多重要工作場合裡都是這樣的着裝要求,可是她并不習慣穿這些,也沒有這樣的衣服,愁眉苦臉的看着手機。
陸意涵拿過她的手機看完後,直接回她客卧裡翻出來一套:“我這倒是什麼都有,不過我這鞋跟有點高,你能穿嗎?…”她疑惑地打量了沈恬一眼。
沈恬穿着陸意涵有點略大的衣服,外面套了件保暖的風衣,又在她再三地嘟囔勸說下,帶了一條譚宗明送的hwloop,蝴蝶結形狀,周圍滿鑽中間鑲嵌海藍寶石的項鍊,踩上高跟鞋準時出現在了彙通樓下。
沈恬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坐着發呆,不一會總經辦的秘書發來一條消息:去地下停車場b1等着,我們一會就下去了。
到達b1後,出了電梯間就看到兩輛考斯特和三輛黑色奧迪豎列整齊地停在外面,沈恬打量了一下,猜到這應該就是彙通準備的車,便站在角落裡等着上面的人下來。
電梯“叮”地一聲,三個電梯同時打開,為首的人穿着精幹的深灰色排扣西裝,昏暗的燈光下照在他鋒銳地側臉上,仿素描畫般,每一個線條都深邃深刻,高聳的鼻翼,丹鳳眼邪肆,目光冷清寡淡地看着前方。
沈恬悄悄地打量着這個人,就見他大步跨出電梯,後面的工作人員魚貫而出,緊緊地跟在他身後,隻有他的特助拿着平闆走在他一旁,在彙報工作:“霍總,咱們這次還是按之前的标準來,已經定好了在外灘18号…”
路過的一個女生拍拍她:“沈恬?趕緊跟上來,這是你的工作牌,上最後一輛車,我們現在去虹橋機場接人,今天一共四個跟随翻譯,一會的現場會議有同傳不需要你,你們隻需要負責整個參觀考察過程和會議後就餐時的翻譯,每個人負責3-5個人,霍總那裡不需要,所以人到了後随機應變懂了吧?”
沈恬點點頭,接過牌子,踩着有點擠腳地高跟鞋趕緊跟上了人群,走到最後面的車,上去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
很快車隊便緩緩駛動,一路行駛上機場高速,車上的人都在聊着天,沈恬側頭看向窗外,在陽光下的折射下,脖子上的鑽石透露着晶瑩剔透的光澤,反照在車窗玻璃上,她下意識摸了一下那條項鍊。
她垂直雙眸,心情有些起伏。
翻譯組的頭兒站在車頭處大聲喊道:“到了,快下車,航班已經落地了,一會人就出來了,尤其是你沈恬,第一次負責,别跟不上趟兒哈。”
沈恬尴尬地笑着點了點頭:“知道了申組長。”
目光随着霍啟銘大步走上前的握手擁抱的動作,沈恬看到了裡面出來的一行人,大概有十幾個人之多,旁邊的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走,輪到咱們工作了。”
此次接見的是美國的黑石私募股權投資公司,彙通目前需要一筆大量的資金進行D輪融資,解決并購重組中華興科技的債務問題和未來的重組問題,而這也是霍啟銘為什麼這次親自來接機。
沈恬踩着高跟鞋跟着一群人,一路嘴巴沒有停下來,努力豎着耳朵聽霍齊銘的特助在說什麼,然後緊接着就要翻譯給一旁的人,從一樓到各個部門的工作區域,再到各個項目的所在的樓層,不停地穿梭在辦公區域和電梯間,她感覺自己的腳掌心都麻木失去知覺了,想伸手揉腿,瞄了一眼電梯裡嚴肅安靜的氛圍,默默地把手縮了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會議開始,現場有同傳,不需要他們負責了。
沈恬跟着同行的幾個人走到茶水間去休息,她直接脫了鞋手拎着高跟,倒在沙發上揉腿。
一旁的女生打了個杯咖啡遞過來:“累吧,每次我穿完高跟走一天回家,小腿都僵硬了。”
沈恬投了個感謝地眼神給她,虛弱無力道:“确實比我想象中累了點。”
她坐到沈恬旁邊:“你叫什麼?新來的吧,以前外出沒見過你。”
沈恬輕抿了一口咖啡:“沈恬,我不在這個公司,就是有工作才需要過來。你呢。”
“叫我兮兮就行,我看到你脖子上的項鍊,是hw的吧,可不便宜啊,你不缺錢還來幹這個苦力活幹嘛?一小時才500塊,晚上還得陪酒局,你項鍊的零頭錢都賺不出來!”兮兮地視線落在沈恬的脖間。
沈恬低頭看了眼鎖骨處的項鍊,握緊了手中的咖啡杯,笑着搖搖頭:“假的,還有你說晚上陪酒局?”
兮兮挑了挑眉:“你不知道嗎?晚上加薪一千一個小時需要陪這幫人一起喝酒的,你總不能飯桌上還坐在人家一旁聽人家聊天再翻譯吧,想想不覺得奇怪嗎?所以這個霍總讓所有人陪着一起吃飯聊天,這樣才顯得不那麼嚴肅,生意嘛也好談。”
沈恬皺了皺眉頭,霍西禹沒跟她提過晚上吃飯還要陪酒局,她的酒量還停在去年山莊的那次晚宴上,幾杯紅酒就吐到不行的程度。
兮兮見狀用胳膊頂頂她:“沈恬,你緊張什麼,高端局不會有什麼事的,這樣反而還輕松,不需要那麼緊張地别人說一句我們就要翻一句。”
沈恬勉強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