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宗明環着胳膊,靠着辦公桌看着時慈:“李軍早知道有一天會出事,資産轉移了一半在海外,摩根這次虧損嚴重,海關的人早就等着李欣怡了,你看她敢跑嗎。”
時慈會意一笑:“還是譚總有先見之明。”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接下來,您是打算低價接手李晖嗎。”
譚宗明靠在一旁,慵懶不羁,黑眸被陽光晃地輕眯了下眼,像隻有攻擊力又倦怠的貓:“李晖如果不是因為着急簽下高額的對賭協議,搞這些幺蛾子,翻身不過是遲早的事。對我來說,本來就不虧,何樂而不為。”
時慈默默地拿起遙控器,将遮光簾打開後站在一側:“李小姐那邊,人一但現身,我就立刻聯系您。”
譚宗明輕“嗯”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時慈還站在原地,有些猶豫地開口:“今天周家蕭家都去老宅了,榮姨喊您回去。”
譚宗明挑挑眉,擡眼看着他:“說什麼事了嗎?”
“裴家出事了。”
後海北沿的譚家老宅
門口處,停了三輛黑色紅旗,門口的警衛員看到譚宗明的車,小跑下台階,替他打開了車門,敬了個禮。
“譚先生。”
譚宗明微微颔首,面無表情的徑直跨步進了大院。
諾大的宅子一路走過都沒人,譚家今天的全部用人都調休,隻留下了管家負責内外接待。
後院的茶室坐了四五個人,神色肅清,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幾個人的秘書都在門外候着,見到譚宗明走過來,起身朝他點頭道:“譚先生。”
譚宗明推開門進去,屋裡的幾個人聞聲看過來。
周轶來擡手招呼了一下:“宗明回來了,來坐。”
蕭國平自上次生日宴和後面聚餐上和他過節後,見面都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一眼,不再打招呼。
譚正廉朝他點點頭後,接着說道:“裴老已經找過我了,但是現在敏感期間,我不方便見,可是畢竟多年交情,紀檢委那邊給我的消息是,裴鶴明現在咬死了不說,下面已經開始查裴家這幾年的各種流水和資産了。”
蕭國平歎了口氣:“裴淙這孩子啊,真是要毀了裴家,現在上面把消息捂嚴實了,裴家有關的詞條都搜不到了,但是現在民聲是根本壓不住。”
“…”
譚宗明沉了沉雙眸,慢津津地聽着他們熱情虛僞地關心,并不急着開口。
不站錯隊,不碰别人的蛋糕,什麼事都能大事化小。
他聽得有些不耐煩,看了眼手機上沈恬的未接電話,起身出門回撥過去。
“剛剛打電話給我了?”譚宗明站在門外,看着譚正廉看向他後,拿着手機又往外走遠了一些,直到四周都安靜下來。
沈恬正在萬象彙陪陸意涵買衣服,接起譚宗明電話便從店裡跑出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沒什麼事,我就是問問你在幹嘛,什麼時候回來?”
譚宗明喉嚨溢出一聲寵溺,勾起嘴角問道:“想我了?”見電話那頭沒聲音,也沒再逗她:“這幾天事情太多,過幾天就回去。”
譚宗明擡眸看見譚正廉的秘書正往這走,面色冷淡地擡手示意他先别過來,轉而進了身後一個房間關上門:“還記得齊芯嗎,蔣聿之的太太,她六七八月份在海外有達芬奇的光影巡展,需要你這樣的翻譯人才。”
沈恬有些驚訝:“上次她隻和我提到過,說未來上海可能有戲曲展。”
譚宗明沉着眉,手揣在兜裡,看着窗外催他的人:“嗯。我的意思是讓她帶你去參加一下這些活動,你不是想轉行做翻譯嗎,這對你以後發展沒壞處,九月。”
她猶豫了半晌,還沒想好怎麼說,就聽到譚宗明低聲說道:“我這還有事,你想好了和我說,我來安排。”
沈恬輕嗯了一聲,不知何時陸意涵從身後出現,笑着揶揄她:“呦呦呦!現在逛個街都心不在焉了,這邁巴赫男有多大魅力啊!”
“陸意涵!閉嘴!”沈恬瞪她。
打開門,就見譚正廉的秘書一臉歉意地低着頭說:“實在抱歉打擾您,先生和太太有事找你。”
“接個電話的功夫都來催我,平時不見得對裴家這麼上心。”譚宗明輕蔑地嗤笑一聲。
秘書跟在後面,一聲不吭,不敢接話。
榮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坐在茶室裡,在煮茶,見他進來,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反應。
譚宗明含笑不語地坐下,直到傅延龍歎了口氣,擰着眉恨鐵不成鋼道:“沒一個省心的,我家那個也是。”
譚宗明似笑非笑地端着茶杯看着他,慢悠悠地說道:“傅懷琛倒是不沾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頂多也就是關心關心,您不必擔心,别跟有些人一樣想着圍魏救趙,結果都搭在裡面就行。”
茶室的氣氛瞬間凝固,周轶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說:“樹大招風,山頂就這麼大的地方,人人都往上擠,難免跌的狠。”
譚宗明抿唇笑了笑:“您說的是周老,自古都是這麼個理兒。”
譚正廉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沒說話。
直至太陽西落,幾個人起身告别,譚正廉也沒多挽留便起身送客至門口。
人走後,譚宗明接過時慈遞來的外套,準備也走人時,榮音走過來,表情有些嚴肅。
“跟我來書房一趟。”
譚宗明不挪腳,隻是側身看着她淡淡道:“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今天家裡沒外人在。”
時慈自然地走出門外,避開了他們說話。
榮音倒也不氣,習慣了自己兒子向來事不關己的漠然的樣子:“外面現在一點風吹草動,都是大事,裴家的下場你看到了,别在外面搞些不三不四的人,起碼在周家下來前不能出任何事。”
譚宗明不屑輕哼一聲,身子靠在大門,雙手邊恣意浪蕩地插在褲兜裡:“又是誰啊,在您耳朵邊吹風,您不像不明辨是非的人啊。”
“周家這條橋,你過了再拆我管不着,但是”榮音壓低了聲音走上前警告道:“在這之前,不許出任何意外。”
譚宗明掀眼看着榮音沒說話,線條分明道臉龐上,表情有些生硬的機械,透露着難以掩飾的厭煩,冷淡的眉宇間,隐隐地泛着一絲疏離和淡漠。
他站直了身子,将挽上去袖子的重新别好袖口,直到譚正廉往這走,他才聲音冷淡的扔下一句:“知道了”。
徑直地走出大門外。
時慈見他出來,拉開了車門。
譚宗明臉色有些低沉,煙絲燃燒在他削薄的唇邊:“沈恬那邊你繼續讓人看好,我媽這邊估計是知道了。”
時慈微微愣住:“榮姨怎麼知道的。”
他煩躁地靠在車背上阖上眼,沒說話。
真是表面平靜,實則湖底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