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屏住了呼吸,努力壓住了胸腔的顫抖,朝他點點頭,扯了扯嘴角一笑:“傅公子說的沒錯,你确實能,我信。但是請你放尊重點!我和譚宗明之間沒你說的那麼龌龊!”
傅懷琛大聲笑着,看向一旁的人,指着沈恬的鼻尖道:“不龌龊,你就别跟人家睡完還收東西呀!你以為他能跟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啊!”
蕭卷連忙厲聲打斷了傅懷琛:“喝多了嘴沒門兒的是吧?!”
說完就喊人将他拉走,末了回頭看了眼眼睛通紅的沈恬,遲疑了還是開口道:“抱歉沈恬,他喝多了,我替他給你道歉,回頭我再讓他給你道個歉,别往心裡去。”
沈恬聽着他的話,覺得有點可笑,原來他們覺得這些話,隻需要一句道歉就解決了嗎?
正要開口說話時,旁邊傳來傅懷琛劇烈地尖叫嘶吼聲,就連dj台上的音樂都戛然而止,整個欲界的三樓瞬間鴉雀無聲。
一聲低沉地聲音穿過人群:“酒喝多了就好好清醒一下。”
傅懷琛滿頭是血的倒在地上,譚宗明慢條斯理地拎起一瓶香槟倒在手上沖洗血迹。
蕭卷閉着眼深吸了幾口氣,沒有說話,隻是吩咐助理看住欲界在場的所有人,不允許洩露任何今晚的事,說完他便直接開車帶上傅懷琛去了醫院。
黑暗的夜場瞬間燈火通明,桌面一片狼藉。
沈恬愣在了原地,看着他的動作,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優雅斯文,仿佛剛剛的事隻是一個插曲。
譚宗明略過她,徑直走向她身後的霍西禹,擡眸嘲諷道:“就這點本事還想逞英雄。好好跟你叔叔,霍齊銘,學習一下。”
話落便擡腿往外走。
沈恬看着他冷漠忽視的眼神,心不停地往下墜,喉嚨發緊。所以說他回來了,今晚一直坐在旁邊,傅懷琛說的那些話他也聽到了是嗎?
她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可能譚宗明本就是如此冷若冰霜的人,不為世事所動。她還天真的以為自己過去能讀懂他。
聽着她因為他被惡語攻擊,也隻是冷眼旁觀看戲,把最好的朋友打出血,還能做雲淡風輕站在他一旁洗手。
她緩了好久繞開霍西禹,走回他們的卡座位置,拎起來包,拍了拍躺在沙發上昏睡的陸意涵,卻沒有任何反應,周圍的人都悄悄地打量她,猜測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今晚一起來的幾個女生坐在那裡,看着她,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沈恬掃了她們一眼,幾個人尴尬地避開了她的眼神沒有說話。
她攥緊了手裡的包,吞咽了下有些幹啞的喉嚨。
霍西禹走過來,仿佛沒聽到傅懷琛那些話一樣,一如既往地關心道:“陸意涵我找人送她,你要不要現在走沈恬,我送你?”
沈恬面色蒼白,勉強地笑了一下:“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你送她們就行。”
霍西禹還想說些什麼,看着她低垂的眼簾,始終還是沒問出口,隻是彎着嘴角笑着說:“好,你注意安全,她我保證安全送到!”
她實在笑不出來,聲音旋蕩在胸腔中:“對不起,今晚讓你見笑了。”
霍西禹沒說話,隻是朝她淺淺一笑,便将她送到電梯口處,一如既往地眉眼含笑着和她擺擺手。
沈恬出了電梯後,門口站了幾個人擡胳膊攔住了她:“抱歉,麻煩您配合我們檢查一下手機。”
沈恬皺着眉看着幾個身形高大拿着對講機的保镖,下意識地拽緊了包後退了一步:“為什麼要看我手機?你們好像沒有權利查這些?!”
正在那幾個人欲要說話時,時慈從外面走過來:“這位是譚先生的朋友,不需要檢查。”
幾個人聽完後,連忙低頭垂眉地向沈恬道歉,走到一邊讓開了堵住的門口,時慈看了她一眼,臉上并沒有什麼表情:“沈小姐,譚總在車裡等您。”
說完就轉身朝門外停車場走去。
沈恬此刻有些狼狽,臉頰上幹涸地淚痕胡亂粘着幾根頭發,黑色的輕紗薄裙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站在門外看着停在遠處漆黑發亮的車,心裡一顫,瞬間胸口像堵了一塊石頭,窒悶到走路都輕飄飄的。
她站在離車門幾米遠的地方,密不透風的車窗隔絕着兩個人,眼前好像有一層層薄霧,怎麼也撥不開。
時慈站在一旁望了她一眼,傾身上前拉開了車門,低聲道:“上車吧沈小姐。”
漆黑暗沉的車内,譚宗明一身黑衣融進夜色,合着眼半躺在後車座上,修長的腿疊搭在腿拖上,五指交叉着随意地搭在腹前,似乎并沒有聽見車門打開似的。
沈恬滾動了一下喉嚨,看着車裡的人,臉上察覺不出任何表情,身上卻散發出一股低氣壓,籠罩整個車身,仿佛身處冷窖。
時慈見她還站在車門外發愣,擡腕做了個請的手勢:“沈小姐。”
聲音不大不小,語氣沒有聲調,卻似乎在提示着沈恬。
沈恬坐進去後,時慈會意地将車門關好,沒有立即上車,而是站地遠了些,候在外面。
她看到後失聲地輕笑了一聲,聲音輕飄飄地好像空中漂浮地破碎羽毛:“跟在你身邊的人,還真是眼觀八方,四面玲珑。”
譚宗明聽到後,諷刺地勾了勾唇,半眯起眼看着前方,緩緩吐字:“想說什麼?”
沈恬側過頭去,看着他仍舊那副從容不迫的神情,好像真的沒有任何事能讓他慌亂陣腳。
嗓子突然好像是被什麼梗住,情緒有些崩潰,聲音懸空的有些顫抖,輕聲質問着:“譚宗明,你到底為什麼和我在一起?…”
他聽到後,無聲的清笑了一下,淡然地歪了一下頭,懶散地微眯着眼看向她,卻并不回答她的問題:“喝了幾杯?一身酒氣。”
沈恬聽着他的話,不禁啞笑了:“你從來隻問你想知道的,不在意别人說的話,譚宗明,你說你喜歡我,那你喜歡我什麼?”
譚宗明的眉幾乎隻是微蹙了半秒便舒展,轉回頭去,嘴角輕嘬了一聲道:“傅懷琛喝多了,醉話不必往心上放。”
沈恬聽着她的回答有些愣住,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從容不迫的眼神,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她倏然把頭轉向窗外,視線卻在一刹那間就模糊成一片,咬緊了下唇控制住自己顫抖的雙唇:“我突然發現,他說的好像也沒錯…”
他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說了,他的話你不需要多想。”
她轉回頭時,眼角的淚水已經順着臉頰流到嘴角,她卻渾然不覺,麻木笑地起來:“那我們能在一起多久?”
“你也喝多了。”譚宗明眼神冷冽地厲聲道。
她好像沒聽見一樣又重複道:“我說,我們能在一起多久?等是多久?還是你根本就沒想過以後?!”
“明天約了蔣家一起吃飯,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恬聽着他漠然冷淡的聲音,再也忍不住了,緊緊地捂着臉,恸哭起來,尖利的哭聲好像刀子一樣戳心,她竭力抑住哭聲,肩膀一抖一抖地在搐動:“譚宗明,你别這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有要結婚的人…”洶湧的淚水從指尖流溢出來。
譚宗明看着她發抖的身體,緊緊地閉上了眼,心好像被刀重重地剜着,頃長的手指不禁攥緊到血管橫肆,血液冰冷到寒意貫穿全身,他想過解釋什麼,胸腔卻像被一塊碎石狠狠地壓住,喘不動氣。
他壓住了情緒,聲音沒有任何語調,緩緩道:“我沒有要結婚的人,有些事,你還不清楚。但隻要我在,我可以保你一生。”
沈恬嘴角摻着淚,擡頭空洞地看着他,凄涼地咧起嘴唇笑起來:“保我一生?做你情人?譚宗明,我從來沒有這麼卑微過…我求求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要結婚的人?!”
“我說了,我沒有要結婚的人,你冷靜一點!”譚宗明有些煩躁地摸出一根煙,微微側頭點了火。
青煙徐徐地彌漫在低沉的空間裡。
窗外的嘈雜聲安靜到死寂,狹窄密閉的黑暗中,隻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譚宗明突然想到什麼,搖下車窗将未燃盡煙扔出了窗戶。
沉默了半分,打開車門,徑直下了車。
“送她回永嘉路。”
沈恬看見沉重的車門被悶聲合上,死寂地空間内,肩膀無聲地顫抖着,鹹鹹的淚水在舌尖蔓延開來。
時慈發動了車,沒有說話,将隔闆悄然升起。
上海淩晨夜晚,四處燈火通明,照的黑色的車身程亮,冗長地車尾一點一點地融入車流。
譚宗明雙手插在口袋裡,望着漸漸連成一片的車燈,瞳孔微縮,全身的力氣似被抽空,他仿佛走進了一片沼澤地,他越想拼命地掙紮出來,在黑暗中就越陷越深,他被這種沉重感壓的喘不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