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玉山莊
屋裡煙味彌漫,中央空調在頭頂無聲地散着冷氣,白色煙灰缸内塞滿煙頭,桌子上鋪滿文件。
譚宗明站在沙發邊的窗前,眼神陰翳地看着手裡的合同,指尖用力到快把紙張戳穿,翻到最後一頁看到簽名後,直接轉身把它摔在蕭卷身上。
“什麼錢都敢賺是吧!”
蕭卷皺着眉,“咝”地一聲輕吸了一口煙,青煙缭繞在眼前,“這一切手續正常,不會有事的。”
傅懷琛抿了口杯裡的酒冷笑一聲,“割韭菜說這麼好聽。”
蕭卷毫不在意的将合同拿到一邊去,“他們想要加杠杆炒股,那我就把配資杠杆給他們放大到10倍,他們敢和我對賭,就不要怕爆倉。”
譚宗明睨了他一眼,聲音冷淡道:“就怕你有命賺沒命花。”
“你和老裴的區别在哪你知道嗎?他是玩樂敗家,你是劍走偏鋒,膽子夠大,就不怕牽扯出别的事?”傅懷琛随意翻看了兩頁,不禁咂舌,“真夠害人。”
譚宗明看着桌子上的白花花的紙張,有些煩躁,“蕭卷,你最好别讓我查出來,你還幹了什麼。”
蕭卷沉默了片刻,掐滅了煙,“上面有風聲的話,我就收手,再者說,他們的把柄在我手裡,不會有事的。”
時慈聽着都覺得,這簡直是冒風險斂财。
譚宗明沒耐心繼續聽下去他的言論,拿起外套大步往外走,走到時慈一旁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邊放進兜裡邊問道:“誰的電話?”
時慈說道:“沈小姐的。”
“什麼事?”譚宗明聽後重新摸出手機,想到一會的事情頓住了手裡的動作,邊穿外套邊說:“和周家約的幾點?”
時慈應道:“六點。沈小姐沒什麼事,就是讓我替她謝謝你,上次幫她介紹人。”
“知道了。”譚宗明想到蕭卷這些棘手的事,心情就愈發煩悶,四肢浮沉沉的,完全失了氣力,頭腦也有點爾昏,接踵而來的事務像霧霾一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打開車門前停了一下腳步,“替我給謝總送份禮,以沈恬個人的名義。”
時慈點點頭應下,替他關了車門。
下班高峰期,堵車像淤泥一樣,車流擠壓得緩慢而痛苦。
車裡一片安靜,時慈看了眼手表,應該不會遲到,緩緩地說道:“蕭總那邊,我讓人接着上次的事情查下去吧。”
譚宗明輕“嗯”了一聲沒說話。
時慈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蕭總父親的位置沒那麼多人盯着,所以盡管這兩年時局不穩,他做事還是挺冒險的,而且沈小姐之前的那個同事也在蕭總上海的金融公司裡,就怕這裡面也有問題。”
譚宗明看着前面的紅燈,輕描淡寫道:“當初是她自己不肯走,非要學卧薪嘗膽,手裡把柄太多,就怪不了别人。”
他們都心知肚明,蕭卷這幾年私下進行過不少擦邊球交易,這家所謂的金融公司不過是披着羊皮的狼,法人也不是他本人,即便他們對外的高額的利率根本不受法律保護,客戶也是絡繹不絕,除掉大部分的人是因為資金周轉問題來借款,小客戶基本都因為他的那款海外金融軟件陷入套路。
而這些錢對蕭卷來說,不過是塞牙縫,轉手投入影視行業進行洗白,要麼就是通過發行新股套現,真正的大額資金早就通過别的方式走幹淨了。
而他們隻擔心這些大額資金是否牽扯到他們身上。
…
到周家時,譚正廉的車已經停在了外面,譚宗明瞥了一眼沒說話,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
屋裡周轶來的太太正在包水餃,見兩人進來,笑着朝他們打招呼,“過來的真準時,一鍋水餃已經下了,你們等會就吃上了。”
“麻煩您了周奶奶。”
時慈剛挂好譚宗明的外套,就聽見隔壁屋的一行人邊聊天邊往這走,禮貌地起身站在一旁。
周君瑤看見屋裡的人後,不再和幾個人說笑,臉上的笑意雖然有點挂不住了,卻還是忍住沒垮臉。
譚宗明起身主動問好,直接略過自己父親身旁的周君瑤,“周老,爸。”
“今兒特意包的茴香肉餡餃子,你們小時候最愛吃的。”周轶來看破兩個人的關系僵硬,但絲毫不提,走上前笑着拍了拍譚宗明的肩膀,坐到一旁的紅木椅上。
周君瑤見他忽視自己,反而不怒,“宗明哥,最近都在忙什麼,好久沒見了呢。”
譚宗明轉首的瞬間,唇邊隐約浮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徐徐道:“不算久。”
“君瑤最近在做什麼呢?”譚正廉看了眼兩個人,沉了下雙眸,随即笑着打破僵局。
周君瑤聽見後,即刻乖巧伶俐地一笑,“月初面試了光華,準備繼續讀書。”
“哦?”譚正廉一笑,問道:“怎麼突然決定去讀這個了?”
周轶來握着水杯,吹拂着開水上的熱氣,無奈寵溺地指了一下自己孫女,笑道:“還不是說,非要去宗明讀過的學校看一下。”
譚宗明頭也不擡地繼續摩挲手中的佛珠,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地諷刺,餘光看見周君瑤一臉難掩期待神情地往他這看,卻并不打算搭腔,繼續若無其事着手中的動作。
“你孫女這是要趕超你了啊!”譚正廉睨了一眼對面悠閑自然地譚宗明,卻不公然表現情緒,從容地看着周轶來接話。
周轶來怡然一笑道:“女孩子多讀點書是好事的,她願意去,我自然也不管她。”
周君瑤含笑謙虛道:“我哪比得上爺爺的,譚叔叔。”
“...”
譚宗明聽着這些虛頭巴腦地話,臉色略顯暗沉,眉頭微蹙。
半個字都難入他耳,靠在椅背處,望着窗戶邊的白玉蘭出神,跟沈恬在一起時,倒從來沒有這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