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自然而然地牽過她的手,往裡面賞景的地兒走。
沈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笑臉盈盈問道:“你怎麼今天突然想來這兒?”
“打發時間呗。”譚宗明看着她高興的樣子,忍不住逗她:“和别人也來過嗎?”
她“切”了一聲,跟着小孩似的輕快地踮着腳步,“當然,難不成你從來沒有過?”
“你覺得呢?”
“我猜你這人,小時候肯定天天學習,長大了天天工作,生活全是無趣的東西,逛街這種幼稚的事情,自然不存在。”沈恬說完,自信滿滿地看着他問道:“是不是?”
譚宗明回想了一下,小時候在皇城根下長大,紐約回來後定居上海,他确實對這方面沒什麼興趣,其次每天輾轉在工作中,也沒閑功夫浪費在這。
“嗯,算是吧。”譚宗明見她松了手歡快地跑在前面,不禁嘴角微揚笑着叮囑道:“跑慢點。”
沈恬跑到一家賣首飾店的門前,拿着幾串水晶手鍊,左挑挑又看看。譚宗明跟上來,看着她糾結的小模樣,靜靜地笑着,也不打擾,等她挑完。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九曲橋邊,今晚月亮格外亮,夜色将水面融為一體,橋邊的燈帶一閃一滅地照着兩個人,譚宗明看着遠處劃過的船隻,忽然開口:“九月”
沈恬側頭看向他,對上他的眼睛,“怎麼了?”
仿佛間周圍的嘈雜漸弱,沉默下來時,好像隻能聽到彼此的喘氣聲。
“你後悔過嗎?”
“啊?”沈恬被他問的一怔,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怎麼總分神?”他看她懵懂的眼神不禁抿唇輕笑,骨節分明,削瘦修長的手指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聲音淡淡的,聽不出起伏。
她目光落在他狹長微彎的眼角處,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似在确認剛剛的問題,又如回想自己的答案,良久才輕聲開口:“有一點?”
他輕歎了口氣,倏然,悶悶地聲音緩緩傳過來,像從喉骨深處溢出:“一點就是有的意思。”
她垂下眼,淡淡“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他以為她不會答。
沈恬也沒想過他會問這些,以為他不在意。
彼此都在慢慢淡化,直到能不在意的說出口時,兩個人應該也不會再有交集。
“别想這些了,冷不冷?現在晚上溫度下來了。”他的聲音在今夜的夜色裡,顯得沉迷低柔,甚至沒了棱角和冷意,卻有幾絲道不明的情緒。
沈恬歪頭看着他溫柔好看的側臉,一掃沉郁的心情,嘴角揚起一個笑容,“譚宗明,你小時候是不是特招小女孩喜歡?”
“為什麼這麼問?“他看着她明媚的笑,也跟着心情重愈,攬過她的肩,笑道:“往回走吧。”
譚宗明低懶的聲音鑽入耳朵,像羽毛輕輕拍過,酥癢又缱绻。
沈恬笑盈盈道:“想聽實話嗎?”
他懶洋洋地往她臉上掃了一眼,揶揄道:“不然聽假話?”
“好看,學習又好,家世又牛,學校裡哪個小姑娘不喜歡你這樣的?”
沈恬如實地列舉着他的優點,想着想着突然覺得這樣一個人,怎麼被她遇到了,随即又想開了。
因為除了這些優點,沒人情味,對感情的态度不認真這兩點,才是他最大的特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沖淡了這些,又或許是他總一副耐心溫柔的态度,讓她現在能毫無顧忌的想這些。
“這次猜的沒錯。”他一點也不謙虛。
她小聲嘟囔道:“我就随口一誇而已。”說完翻了個白眼。
穿過古色古香的建築,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熱鬧的酒吧街上,年輕貌美的姑娘們手挽手地走在街上。
譚宗明剛頓下腳步,回頭看慢悠悠走在後面閑逛着的沈恬,就被一個女孩橫欄在面前,手機上亮着一個二維碼晃在眼前。
“你好,可以加個微信嗎?”小姑娘遠遠處就看見人群中的這個人,走近了才發現臉龐精緻淡漠的樣子讓人挪不開眼,臉上一陣泛紅,低頭羞澀地看着他的手腕。
譚宗明沉下眸子掃了她一眼,随即挪開視線,看見沈恬一臉看戲的玩味表情,不禁挑着眉輕聲一笑,“杵在那兒幹嘛?”
面前的女孩見他理都不理自己,順着他的視線看見沈恬,尴尬地一笑捏着手機走開了。
沈恬走上前,擡頭看着他,笑嘻嘻道:“說什麼來什麼。”
“什麼表情?”譚宗明看着擁堵的人群,自然地攬過她的肩,将她順到内側來。
沈恬沒說話,看着他彎唇一笑。
兩個人穿梭在人群中,彼此都沉默着,周圍的地人聲很快覆蓋了這一抹冷清之色。
……
“我送你進去。”譚宗明把車停在路旁,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她貝齒微露,眸子陡地亮了亮,長長的睫毛眨動起來,帶着份好奇笑道:“你今天可真閑。”
“那沈小姐能否賞個面子陪譚某走走?”
兩人望着彼此倏地笑了。
清風微徐,樹影搖曳,他像是第一次送她回家那樣,兩人安靜地走在石子路上。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良久,沈恬懷抱着文件袋,繼續和他并肩往前走,餘光打量着一旁神情柔和的譚宗明,眸底一頓,還是問出來了。
“有嗎?”他偏過頭,看見她湊近了一些,星眸中掠過一絲期待,直入他的心,松開手将她攬在懷中,笑道:“你小時候來上海後,就一直住這裡嗎?”
沈恬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小聲道:“對呀,我又不像你有那麼多地方可以住。”
小區裡經過的人大概以為這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匆匆的聰從旁邊走過去。沈恬把臉頭的更深了。
譚宗明輕輕笑笑,揉了揉她後腦勺:“好了九月,我看着你進去。”他接觸到她的視線,一貫平淡冷漠的眼底,染起一絲溫柔。
沈恬朝他揮揮手走進院子,直到身影消失了,他眼底的情愫靜默了許久,神情又恢複了一如往常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