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琛本想等兩個人後面都回上海後,騰出時間讓裴淙約人一起吃飯,給她走動關系,但她一直不提這件事,他也不再樂意主動湊上去管她。
自年後三月,他就被父親逼着去和崔家人互動,他本想過去吃飯敷衍一下就走人,卻沒想到在餐廳走廊裡撞見了陸意涵,正和她的經紀人還有幾個影視投資人往包廂走。
Mani一眼認出了傅懷琛,主動打招呼,“傅先生。”
傅懷琛直接忽略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陸意涵,“你怎麼來北京也不和我說?”
“我是臨時有事被喊來的啊。”陸意涵手揣兜,揚眉一笑,“本想晚上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這麼巧,你怎麼也在這,來在談事嗎?”
傅懷琛淡淡地說:“不是,陪家裡人吃飯。”
幾個先走進去的投資人聽見門外的動靜,走出來看見是傅懷琛,立馬臉上挂笑,“傅先生也在啊。”
傅懷琛客套地點頭回應,擡頭看見自己母親走出來找他,主動與其中一人握手,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陸意涵,卻不好再說什麼,客氣地與一行人道别後,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往回走。
見自己母親往剛剛的方向看,他走上前擋住視線,“遇到幾個朋友打了個招呼,進去吧媽。”
陸意涵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在Mani的催促下收回視線走進包間。
落座後,一位年齡四十前後的投資人很客氣地朝她淺笑點頭,“譚太太工作忙回上海了,沒空和我們幾位一起,所以特意托我過來跟你經紀人談一下細節。”
陸意涵禮貌回笑,“我知道,她有和我說。”
飯局上,Mani全程談笑風生,陸意涵聽得三心二意,直到聽見沈恬準備給這部電影投資一千萬,另一位投資人也願借光獻佛時,她回過神來,雖然這些金額對于這種耗資幾億的大制作電影隻能算杯水車薪,卻足以她拿下女主角,原本她并不想接這個電影,因為拍攝前後到上映起碼要一年多,而且她現在拍電視劇居多,但是由于演員陣容和導演的影響力,各家都在争,公司也在力薦自己的人。
除了頭部頂流就是她,沈恬聽說這件事後,直接給她兌現了當年海南放下的豪言。
陸意涵應付完這幫人後,吃了兩口飯去洗手間,路過傅懷琛所在包間時忍不住放慢腳步,可惜隔音效果太好,走廊内安靜到隻能聽到高跟鞋落地的聲音。
正在她推開門時,身後傳來聲響,她聞聲回頭,看見裡面走出來一個年輕女孩,傅懷琛也随之跟出來,餘光之下,兩人目光相撞,他頓了半秒,神情冷淡地低聲與身旁的人說了句後,那個女孩點點頭便先行走開。
陸意涵站在原地看着,見他走過來,撩了撩頭發,淡淡一笑,“和家裡人吃飯?”
“你呢?”傅懷琛拉過她的手腕往拐角處走,“來談工作?”
陸意涵倚靠着牆,撩眼皮看他,“是啊,沈恬準備給我投電影,沾譚老闆的光,其他人也願意追投。”
“什麼電影?”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傅懷琛眉眼含笑,手撐着牆面将人抵在懷中,“什麼問題?”
“你明知故問。”陸意涵胳膊搭在他肩上,唇瓣湊近他的下巴,低聲調侃道:“真的是和家裡人吃飯嗎?”
傅懷琛握住她的手放下,勾了勾唇,“你那會不是看到我媽了嗎。”
“這樣啊。”她若有所思地垂眸,“那我能和你媽媽打個招呼嗎?”
傅懷琛笑意一頓,“怎麼這麼突然?”
陸意涵擡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說:“我們也在一起快三年了,打個招呼都不可以嗎。”
“你這麼一說,都三年了。”傅懷琛低頭親了親她,并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繞開話題,“沈恬投了多少錢,誰的,拿給我看看,他們還在找投資人的話,我給你投,就當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
“那個女生是誰。”陸意涵憑直覺,最終還是問出口了。
傅懷琛看了她一眼,垂下胳膊,直起身,雙手抄兜站在原地,“我媽朋友的孩子。”
陸意涵笑了笑,見他面色平靜,“嗯”了一聲,扭頭就要往回走。
傅懷琛有些着急地扣住她的手腕,眉色不悅道:“你鬧什麼?非要跟我媽打招呼才樂意是吧?”
“沒有鬧,我該回去了。”陸意涵試圖掙開他的手,卻不想被握的更緊,看着走廊裡出現的身影,緩緩地說:“你朋友來了,或許你也該回去了。”
傅懷琛瞥見向芷,并不為所動,眼尾挑起涼薄笑意,“你在介意她?”
陸意涵沒說話,看見那個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女孩,在看見他們後愣在原地,目光在空中相彙,最終雙眸垂落,緊緊地盯着傅懷琛握着她的手。
她似乎是懂了什麼,勾唇淺笑,身子靠近傅懷琛,在他唇間落下一個吻。
顯然這一動作讓傅懷琛也沒反應過來,他低下頭,雙眸微眯,帶着一絲探究打量面前一臉無辜表情的人,聲音含着一絲隐約不明的笑意,“這樣滿意了?”
“難不成不滿意還可以繼續?”
“當然可以。”
他捏住她的下颌,指腹摁在她的下唇,呼吸沉沉地落下,不由分說地重新堵住她的唇,吻的更重,吮咬出一絲血腥之意才緩緩放開,“這樣滿意了吧。”
陸意涵理了理裙擺,輕揚下巴,“沾上口紅了,你最好回去之前擦幹淨。”
他食指擦過下唇,緩慢地掀起眼皮,看着遠處呆在原地的向芷,神色覆上一層寡淡,“滿意就行。”
說完,傅懷琛摸了摸她的臉,徑直朝包間方向走去,見向芷還站在原地,推門而入前頓了一下腳步,丢下一句話,“你最好管好嘴。”
向芷一把攔住他,趾高氣揚地瞪他,“我憑什麼?”
傅懷琛眸色淡漠下去,厭惡地甩掉她的手,“憑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我朋友的地界帶人回家,以為别人不知道?要不要我告訴你媽?”
向芷諷刺地哼笑出聲,走上前擋在他面前,“咱倆彼此彼此,不過你要是介意的話——”
“你想多了,你和誰睡都和我沒關系,但是你要是敢多一句不該說的,到時就别嫌沾一身魚腥。”傅懷琛一臉淡然,随手推開她走進屋。
結束飯局後,陸意涵再次路過那個包間門口,看見裡面隻剩服務生在打掃衛生,便跟上Mani幾人的腳步出了飯店,卻還是在停車場出口處,一眼看見了傅懷琛的那輛黑色奧迪,正随着前面的三輛車一同駛離。
他那輛車牌号太好記,是他自己的生日。
那天之後,兩人誰都沒主動提這件事,傅懷琛兌現承諾,讓助理聯系導演商量投資電影的事情。
裴淙知道後驚訝地感歎道:“投電影?你以前不是不搞這方面的投資嗎?這次上來就投這麼多,不怕到時候票房不行啊,咱們國内這種類型的電影還不成熟,每幀的特效和吞金獸差不多,成片卻爛的好像不給工資一樣。”
那會,傅懷琛并沒想砸這筆錢有回報,隻說:“她值這個價。”
裴淙不屑地撇嘴,“這陸意涵行啊,有水平,不收房子不收禮物,原來在這兒惦記着你呢。”
“給我滾蛋。”傅懷琛并不樂意聽這話,當即就罵回去,“比你投的那些爛片強就行。”
五月中,沈恬在網上又小火了一把後,齊芯借此機會在群裡号召一夥人,在滬的都去碧岫園聚餐,時間定在周六下午。
那會小尼莫已經快三歲,蔣聿之的兒子帶着尼莫滿院子溜,蕭卷笑着喊道:“蔣博睿譚玹霖,你倆比賽,誰先跑過來,我就帶誰去新加坡環球影城玩。”
奈何三歲的小尼莫怎麼跑得明白,沒幾步,直接絆倒在台階上,狠狠地摔了個跟頭,膝蓋手掌擦破一層皮,反應過來時哇地一下大哭出來,吓得在場人都站起身查看。
沈恬心疼的急忙跑過去,蹲下身扶起兒子,輕輕握起他的小手吹了下,耐心地哄慰,“很疼吧,媽媽給你吹一下,但是男子漢不可以随便哭哦尼莫。”
蕭卷從椅子上彈起來,“我靠,這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你要是沒事幹的話,就下去環着這島跑兩圈。”譚宗明眸光陰恻地掃他一眼,走上前從老婆手裡抱起兒子查看傷勢。
見沈恬滿眼心疼,他目光柔下來,“齊芯拿碘伏過來了,我去給兒子塗一下,沒事,不會留疤。”
沈恬腳步輕快地跟上去,眉眼彎彎地笑起來,“我知道,男孩子小時候都會這樣,我哥也是。”
傅懷琛從盤裡抓起核桃砸向蕭卷,“我幹兒子要是有什麼事,我讓你把環球影城搬過來。”
蔣聿之拎過兒子的衣領教訓道:“弟弟才多大你就帶着他亂跑?萬一嗑到臉怎麼辦?”
“聿之哥,不怪他,小孩子調皮,磕磕碰碰是難免的。”譚宗明把尼莫放在竹椅上,蹲下身拆開碘伏棉簽,按住兒子的腿,小心翼翼地往傷口塗抹,不忘擡頭瞥他一眼,“知道疼下次就少給我亂跑,不然腿磕斷了我也不管你。”
小尼莫嘴一撇,委屈地淚眼汪汪,擡起頭,“媽媽,爸爸大壞蛋。”
一旁的幾人聽見後哈哈大笑,紛紛對譚宗明說:“一看平時就沒少揍人。”
這件事就像一個插曲似的,小尼莫上完藥繼續活蹦亂跳地去找哥哥玩。
上海溫度最适宜的季節,微風輕拂,院内竹葉梢動,飯後譚宗明一行人坐在院子裡聊天,齊芯泡了一壺茶拿給他們,回屋和沈恬還有餘姚的太太聊天。
傅懷琛端起茶杯,淺嘗一口,“肉桂岩茶?”
蔣聿之笑着點點頭,“上個月回家裡,我爸拿給我們的,味道怎麼樣,比起飯前那杯大紅袍。”
“和足焙火後的熟香型大紅袍有點異曲同工之妙,有股奶香,但又有果香,也就這桂皮香不一樣。”傅懷琛放下空了的杯子,“幾個老爺子就喜歡沒事品茶,說實話,也就這些特供茶還有點意思,現在好的茶買不着,買得到的都是炒出來的高價商業産物。”
譚宗明聞聲看了一眼茶,手指撚起杯蓋輕拂了拂茶面,吹散熱氣抿了一口,“這要是不讓炒價,大家還做什麼生意。”
傅懷琛揚揚眉,“話倒是沒錯,現在互聯網總針對各行各業抨擊這種問題,有什麼用,那些人不照樣趨之若鹜,在他們心裡越貴的東西越好,沒錢也要學别人去吃一頓幾千塊的飯,還有那些省吃儉用也要買不屬于他們的東西的人,真挺可笑也挺逗。”
譚宗明瞥他一眼,閑閑地靠在椅背上,“你現在還挺有閑心,沒事就上網研究人家幹嘛,大環境不就如此,歪風邪氣要是管得了,靠互聯網這個紅利發财的路也可以走到盡頭了。”
“傅懷琛就是典型的瞧不起這種人,還樂此不疲地賺這幫人的錢。”裴淙點了根煙,把火機往桌上一丢。
譚宗明沒興趣和傅懷琛聊這些沒意義的話題,轉而與蔣聿之談起最近上面的動靜。
傅懷琛順手摸起火機把玩,笑地悠然自得,“你看現在電影票房不也炒,再說,我可沒瞧不起人家。”
說完看向裴淙,“對了,我聽說今年的白玉蘭獎已經開始籌劃了吧。”
裴淙彈了彈煙灰,“你關心這個幹嘛,給陸意涵問的?”
傅懷琛冷笑了聲,“你那不廢話。”
“說吧,求我什麼事。”裴淙帶着了然于心地眼神側頭看他。
傅懷琛看着他怏然得意的表情,扯下嘴角,給他一拳,“少給我擺姿态,霍詩韻你知道吧......”
聽完他的話,裴淙皺起眉,“管不了,霍詩韻上面是誰你不知道?你覺得我的面子和霍齊銘的誰更大?再者說,她爹也就譚宗明他爸能壓一頭,這忙真幫不了。”
坐在一旁的譚宗明,聽見他們提到自己的名字,側眸睨了一眼裴淙,“什麼事?”
傅懷琛見此直言,意在托譚宗明從中走動一下。
譚宗明沒回答他的問題,直接換了個話題,“你和向家的事到底什麼情況了?”
傅懷琛無所謂地聳聳肩,“就那樣呗。”
譚宗明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擡眼看他,“你和陸意涵的事我插不了手,但是你最好不要等到最後才想着撇幹淨,到時候誰都不好看。”
“放心,陸意涵不是那種人。”
裴淙一臉玩味地插話道:“哪種人?”
傅懷琛抽出一根煙,咬下爆珠,含糊不清道:“她不會和我糾纏不清的。”
譚宗明放下茶杯,慢津津地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那你未必跟她當面講過你不會和她結婚的事吧?”
傅懷琛沉默了會,“沈恬不是跟她提過,我是不婚主義嗎?”
譚宗明擡手掃開煙霧,嘴角扯了個諷刺的笑,“不婚主義的人要是哪天突然結婚了,才更有意思了。”
久久不出聲的蔣聿之也贊同地笑笑,“這話,确實。”
傅懷琛叼着煙,給幾人倒茶,“暫時還沒要結婚,到時再說。”
譚宗明雲淡風輕地拿起杯蓋扣在茶杯上,“如果她不是沈恬的朋友,我也不會來管你這些感情上的爛事。”
“這我知道。”傅懷琛懶洋洋地抻了下胳膊,“過兩天我幫她請吃飯,你一塊過來呗?就當看到沈恬的面子上,霍詩韻是霍家的人,從她手裡搶獎項,還得你來。”
見此,裴淙陰陽怪氣地“哎呦喂”一聲,拍了拍他的肩,一派語重心長地揶揄道:“真是披着羊皮的狼,打算裝深情裝到底?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滾。”傅懷琛打掉他的手,“你他媽才披着羊皮的狼。”
譚宗明在榮夏之後極少摻合娛樂圈這種惹人注目的渾水,但這次卻沒拒絕,淡然應下,不忘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但是我提醒你,适可而止,早點說清楚。”
傅懷琛抿唇一笑,雙手合十舉過頭頂表示感謝,“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