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本來也沒入睡。」鳳瑾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地闆上,鈴铛聲清脆悅耳。她走到應雪床邊,俯身湊近,「你這人,睡覺都皺着眉,心事這麼重?」
應雪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卻被鳳瑾伸手按住肩膀:「别動。」
鳳瑾的指尖溫熱,輕輕按壓着她的皮膚。應雪渾身一僵,心跳莫名加快。她從未與人如此親近,更别說是一個隻見過幾天的人了。
「你……」她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什麼?」鳳瑾挑眉,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你是不是想說,我這個人太過‘熱情’了?」
應雪抿唇不語,心中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鳳瑾的熱情像一團火,讓她無所适從,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救回阿沅後想做什麼?」,鳳瑾收起原本不正經的樣子,看着應雪。似乎是因為被噩夢驚喜,整張臉尤其是嘴巴顯得蒼白。
話題轉的太快,應雪還沒反應過來,顯得一副呆楞的樣子。她低着頭,緊攥着被單,窘迫且無力的說道,「不知道」。
鳳瑾點了點頭,從房間裡離去,鈴铛聲也逐漸消失在這邊空間裡。
應雪閉眼又想起了那個蜷縮在柴房的瘦小身影——阿沅,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挂。
在應雪這麼多次的刺殺任務中,她殺過很多人,手上沾有的不僅是朝廷高官的血、應厲仇人的血,還沾染着曾經那些執行任務失敗或者叛逃的同僚的血液。在去年某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一個雨夜,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一個全家一起吃飯的時刻,她正在追殺一個因任務失敗而潛逃在外的同僚。那個人幾乎是以以命換命的方式來為自己的自由奪取機會,自己雖然将其成功斬殺,但也深受重傷。在靠着牆壁喘息的時候,是阿沅,這樣一個小乞丐,竟然不害怕血,将自己乞讨來的饅頭分給了自己一半,眼神帶着膽怯與懵懂。我雖然給她留了一點銀子,想要她拿着錢别再過這樣流離失所的日子。可是,有一天卻在修劍之地看到了她。應厲培養的刀必須無情無義,他給我們提供飽腹的食物、溫暖的住所,而我們必須獻上自己的忠誠。瓢潑無根的孤兒自然把他當作自己的再生父母。所以修劍之地的人們,并不像我一樣,他們忠貞。但阿沅,她是來找我的,我不能讓她變成那個樣子。她還小,應該過着正常人應有的生活,不該滿手鮮血。
「嘎吱」,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拉回了應雪的思緒,她迅速拿起枕頭下的匕首,警惕的盯着房門。
然而,剛剛消失的鈴铛聲重新出現在耳邊,鳳瑾端着一碗還冒着熱氣的湯,含笑地走向應雪。「把這碗藥喝了,應厲怎麼養的人,這麼虛弱」,鳳瑾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裡的寂靜。
應雪緩緩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端過這碗藥,用勺子輕輕攪動,讓熱氣散開後,一口悶了下去,什麼都沒有說。
但鳳瑾注意到了應雪眼裡閃過的驚訝和嘴角微微上揚的嘴角,并不明顯、轉瞬即逝,可是鳳瑾就是看到了。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響,暗影便叩響了房門。
「小姐,孩子放在北側的廂房來。」他垂首立在門外,面具邊緣還沾着夜露。
應雪聽到了暗影的彙報,安心了不少,「謝謝你,但你、你為什麼這幫我」。
鳳瑾倚在窗邊把玩着玉佩,祥雲在月色下泛着微光:「你母親當年救我一命,我來回報她。」
應雪接住玉佩的手一顫。記憶深處某個模糊的畫面突然清晰——年幼時母親總對着這枚玉佩祈禱,說這是信物。
「十五年前靈山遇襲,我被應厲擄走。」鳳瑾指尖撫過窗棂,聲音輕得像歎息,「你母親那時還是修劍之地的侍女,她偷偷給我喂了三日米湯,我便将這枚玉佩給她當作報酬......」
窗外竹影沙沙,仿佛替她說完了後半句。
應雪猛地擡頭,玉佩邊緣硌得掌心發痛:「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在撒謊」
「我知道你是林慧的女兒,卻不知你成了應厲的刀。」鳳瑾轉身時眼尾泛紅,唇角卻勾着笑,「你母親教我‘莫因仇恨失本心’,如今我倒要問問你——」
她忽然靠近應雪,紅绫纏住她的手腕:「你打算怎麼做」
柴房方向突然傳來爆炸聲,火光撕破夜幕。暗影敲了敲房門,急道:「應厲的人提前動手了!」
「小麒。」鳳瑾迅速走向房門,甩出枚青玉令,「你腳程快,即刻回靈山禀告長老加強戒備,暗影去護送她。」她緊接着将應雪拽上屋檐,「至于我們......」
鈴铛撞碎夜風,紅衣掠過月下如一道血刃:「去會會那些不入流的家夥」
應雪在呼嘯的風聲中回頭,看見小麒化作青鳥沖入雲霄。腰上突然一緊,是鳳瑾将紅绫系在她身上,「抓緊了,弄丢救命恩人可沒第二塊玉佩抵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