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雪将藥渣與符紙塞入懷中,劍鋒劃過車轅——木屑紛飛間,露出内側烙印的工部火印。噬金堂的馬車,竟用的是朝廷督造的官木!
城東劉宅
暮色如墨汁般潑染天際,劉宅高聳的青磚牆在陰影中愈發森冷。鳳瑾蹲在街角茶攤的幌子後,指尖摩挲着茶碗邊沿的裂口,目光掠過劉宅朱門前絡繹不絕的馬車。每輛馬車簾角都懸着烏木牌,鎏金的"劉"字在燈籠下泛着冷光,駕車的小厮接過門房遞來的拜帖時,總會露出袖口暗繡的秃鹫紋——那是噬金堂殺手的标記。
"第七輛了。"應雪壓低鬥笠,劍鞘輕叩青石闆,"所有訪客都需驗帖。"她方才親眼見到一名富商因拜帖缺了暗紋,被門房"客氣"請進偏門,片刻後偏院傳來短促的慘叫,連血腥氣都被濃烈的檀香掩蓋。
鳳瑾的指尖蘸着冷茶,在粗木桌面上勾出拜帖紋樣——祥雲底紋托着猙獰狼頭,邊角嵌着極細的金絲。"這狼頭是噬金堂總舵的圖騰,"她輕嗤一聲,"劉員外倒是忠心,連拜帖都要表個投名狀。"
茶攤老闆提着銅壺添水,佝偻的背脊突然僵了僵。應雪的劍鞘無聲抵住他後腰,挑開粗布衣擺——腰間赫然别着把淬毒匕首。"西市鬼巷,卯時三刻。"老頭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喉間發出砂紙摩擦般的低語,"貨郎擔子挂藍幡的,能弄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鳳瑾抛了枚碎銀在桌上,銀錠邊緣沾着暗紅朱砂。老頭瞳孔驟縮,枯手迅速将銀子掃入袖中——那是靈山特産的鳳血砂,在黑市價比黃金。
西市,鳳瑾的紅裙已化作粗麻布衣,應雪将劍裹進草席,扮作挑夫跟在她身後。鬼巷深處飄着腐鼠與迷疊香混雜的怪味,藍幡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貨郎擔子上的琉璃瓶裡泡着嬰胎,浮腫的小手貼着瓶壁,仿佛在叩擊無聲的哀鳴。
"兩位姑娘要買什麼?"貨郎嗓音甜膩如毒蜜,疤痕交錯的臉隐在兜帽陰影□□鲛人淚?北疆狼王心?還是......"他忽然掀開擔子底層黑布,十幾枚鎏金拜帖整齊碼在猩紅綢緞上,"劉宅的通行符?"
應雪的劍鋒已抵住他咽喉,卻見鳳瑾笑吟吟按住她手腕,她指尖撚着鳳血砂在拜帖上劃過,金絲紋路遇血竟遊動起來,狼頭化作噬金堂秃鹫,"我們要兩張。"
貨郎喉結滾動,琉璃瓶中的嬰胎突然睜眼,瞳仁慘白如死魚:"拜帖要用活人心頭血養三日,得加價。"
"哦?"鳳瑾的紅绫悄無聲息纏上他腳踝,"不如用你的血?"
巷口忽然傳來鐵鍊拖地聲,三具血傀儡從陰影中爬出,關節處的銀絲在月光下泛着幽藍。應雪旋身斬斷最先撲來的傀儡頭顱,腐血濺上貨郎擔子,琉璃瓶"咔嚓"碎裂,嬰胎的哭聲刺破夜空。
"停手!"貨郎吹響骨笛,剩餘傀儡僵在原地,"拜帖藏在城南義莊,棺木刻着'慈母周氏'——"他猛地掀翻擔子,毒煙騰起的瞬間,鳳瑾的紅绫已卷住他脖頸,"解藥。"
貨郎顫抖着抛出瓷瓶,鳳瑾卻将瓶中藥丸碾碎在指尖,"撒謊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針哦。"她笑着将藥粉灌進他口中,貨郎七竅流血倒地時,懷中的真解藥滾落塵泥。
義莊的桐油燈将停屍闆照得慘白,應雪劍尖挑開"慈母周氏"的棺蓋,腐臭中混着奇異的檀香。兩張拜帖嵌在屍身口腔中,被鳳瑾用紅绫卷出時,帖面狼頭竟詭異地眨了眨眼。
"噬金堂的'活符'。"鳳瑾将玄帖浸入準備好的黑狗血,金絲紋路在血水中扭曲成"劉"字,"每張帖附着一縷生魂,難怪能騙過門房的驗魂香。"
五更天的梆子敲響時,兩人已換上錦繡華服。鳳瑾發間金步搖墜着東珠,應雪扮作冷面侍衛,腰牌上刻着江南鹽商顧家的徽記。劉宅門房驗帖時,玄帖上的"劉"字突然滲出鮮血,在燈籠下映出門房驚懼的臉——他袖中銀鈴輕顫三聲,朱門緩緩洞開。
回廊九曲,每隔十步便懸着青銅鏡。鳳瑾的紅绫拂過鏡面時,鏡中倒影忽然咧嘴一笑——真正的殺機,此刻才悄然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