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穹頂飛出後,五人隻來得及尋個破廟先進行休息,熊熊燃燒的篝火在破廟中搖曳着,昏黃的火光将映雪的影子肆意地拉扯,仿佛要将她撕成兩半。一半影子映照着正在專心煎藥的鳳瑾,另一半卻在牆上詭異地扭曲成持劍的寒魄模樣。
“那不是現在的你,準确地來說是你輪回中的一輪記憶。你屠戮的不是童女,是被噬金堂污染的妖傀。”鳳瑾突然打破了沉默,藥勺在藥罐中攪動的聲音,似乎也在努力掩蓋着她内心的顫抖,“我在銅鏡回溯裡看得真切——那些女孩的後頸都有鳳凰烙印,都是應厲和噬金堂修煉的産物”
應雪緊緊地捏碎掌心中的血痂,冰晶割裂肌膚帶來的痛楚,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可我的劍,确實刺穿了她們的心髒。”
“因為寒魄血能淨化魂種!”赤凰突然開口說道,她身形踉跄,她腹部的金光愈發強烈,透過薄薄的布料,照亮了這破敗古廟,“就像你現在忍受記憶的淩遲,就是在淨化我體内的初代殘魂”
王凡聽聞此言,眼神瞬間一凜,他猛地抽出折扇,将扇尖狠狠地抵住赤凰的咽喉:“你說魂種能被淨化?那王氏全族……”
“太遲了。”赤凰慘笑着,一把抓住王凡的手,用力按向自己的腹部。刹那間,王凡的掌心傳來一陣如同胎動般的搏震,“從你的姑母的母親被皇帝獻給噬金堂的那刻,噬金堂就利用血脈姻親在你祖輩的血脈裡種下魂種,你們就注定要成為初代重生的養分。”
重新回到靈山山巅那神秘的星軌石林裡,應雪緩緩舉起手中的劍。随着劍鋒所指,周圍的積雪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開始蒸騰起來,漸漸幻化成一幅幅前世的場景。
隻見寒魄的劍并沒有如應雪記憶中那般刺穿童女的心髒,而是精準地挑出了她們心口的鎏金蟲卵。那些蟲卵一遇到冰寒之氣,瞬間燃燒起來,灰燼中爬出的,正是噬金堂煉制的初代魂種。就在這時,“師尊”的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脫落,露出了一雙與赤凰腹中嬰孩相似的金瞳。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假師尊的指甲瞬間暴漲,化作鋒利的骨刃,“寒魄血養出的魂種,可比這些劣質品……”
突然,記憶的畫面開始扭曲變形,應雪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竟被硬生生地拉入了赤凰的視角——
在暗無天日的噬金堂地牢裡,一個黑袍老者面無表情地将一枚枚鎏金魂種注入孕婦的體内。那婦人的腹部亮起耀眼的金光,與如今赤凰腹部的狀況如出一轍。“用雙生鳳凰的血脈溫養百年,初代大人就能……”
“應雪!”鳳瑾焦急的呼喚聲,如同洪鐘般破開了這雙重記憶的迷霧。她注意到應雪一人離開破廟自己獨自返回星軌石林時就擔心地跟着。果不其然,在看見應雪閉眼持劍在空中描畫的時候她逐漸走近懸崖邊緣。
應雪緩緩睜開雙眼,卻驚恐地發現,自己正手持冰淩,抵在鳳瑾的心口。而此時,鳳瑾的手卻溫柔地包裹着她持刃的手,輕聲說道:“别怕,我陪你一起想。”
鎏金血從鳳瑾的掌心緩緩滲入冰淩,刹那間,前世的畫面變得完整清晰起來:原來,寒魄劍穿透的是他背後那個操控魂種的噬金堂主。魂種在寒魄血的侵蝕下,發出陣陣尖嘯,最終化作冰雕。而那三百童女,在光芒的照耀下,化作雪水,緩緩滲入大地。
然而,赤凰的尖叫聲突然劃破夜空,打破了這份短暫的甯靜。兩人循聲望去,隻見她蜷縮在星軌石下,痛苦地翻滾着,腹部的金光愈發強盛,逐漸凝成初代鳳凰的虛影。“殺了我……”她瘋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肚腹,金血如噴泉般湧出,染紅了周圍的積雪,“它在吞噬我的魂識重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映雪劍穗上的青銅鈴突然自鳴起來,清脆的鈴聲與赤凰腹中的金光産生了強烈的共振。鳳瑾見狀,毫不猶豫地揮動紅绫,纏住兩人的手腕,将自己體内的熾魂火順着血脈渡入應雪的體内:“用寒魄血做引,我的火做刃!”
應雪咬緊牙關,将冰火交融的劍氣猛地刺入赤凰的腹部。初代虛影感受到威脅,發出震天的怒吼。在金光的照耀下,一幅隐藏在其中的畫面浮現出來——隻見在噬金堂總壇的深處,初代鳳凰的本體正靜靜地躺在水晶棺中,從未真正死去。原來,所謂的複活,竟是借胎重生的陰謀!
随着劍氣的深入,赤凰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逐漸化作點點鎏金星塵。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應雪的手,按在鳳瑾的心口:“雙生鎖真正的用法是……”然而,話未說完,她便徹底化作星塵飄散,隻留下半枚玉珏,緩緩墜入雪地之中。
應雪腕間的冰凰紋開始蔓延,一直延伸到玉扣之上。刹那間,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所有的碎片終于完整地拼合在一起:原來,她本是寒魄族的聖女,三百年前,為了阻止噬金堂的陰謀,她自願将自己的魂識分裂,投入無盡的輪回。而鳳瑾,正是她當年封存的熾魂轉世。
“所以雙生鎖不是詛咒。”鳳瑾輕輕揮動紅绫,纏住兩人的手腕。此時,紅绫上的鎏金紋與應雪腕間的冰凰紋相互交融,竟幻化成并蒂蓮的形狀,“是我們自己寫的共生契。”
山巅忽然飄落下初雪,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仿佛在訴說着這段跨越時空的故事。應雪在雪幕中緩緩靠近鳳瑾,輕輕地吻住了她。就在這時,青銅鈴的碎片從應雪的袖口滑落,映出了噬金堂總壇的景象——水晶棺中的初代鳳凰本體,微微睜開了那雙散發着鎏金光芒的雙瞳,一縷神識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