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誰呢小癟三,看老子打……”
“如果再有人擾亂秩序,直接喊保衛科。”陸鶴津轉身面向記錄員,遞過去一張申請表,“我這邊需要做一份聯合記錄。”
“好的,四号記錄間現在空閑,馬上就可以開始記錄!”齊聞快速浏覽申請表,眼睛偷偷往禾雪晝身上瞄。
聯合記錄,是外勤科出工之後雙方一同進行的筆錄,大多時候都是對一些危害社會的不安全留檔對象或黑戶分子進行的清繳。
對方一般是沒法活着來到四十二局進行這一項工作的。與其說是聯合記錄,倒不如說是工作報告。
齊聞上班以來,第一次遇到有同事和相關留檔對象一起來做聯合記錄。
“麻煩出示一下您身份卡。”齊聞有點緊張,握住文件夾的手有些顫抖。
“我很吓人嗎?事先聲明,我可不是幹壞事才進來的。”禾雪晝将卡片遞給齊聞,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硬質的木頭凳子坐起來硌人,禾雪晝有點想念自己店裡鋪了軟墊的搖椅。
“請外勤科人員簡述工作内容與人員傷亡情況。”
“本人于11月27日上午九時許接到内線電話,對方稱有人在郊區一家店進行打雜破壞,店主為避□□血事件求助外勤科。案發現場共有普通公民14人,留檔對象2人,無人員死亡,一人傷勢較重,财産損失若幹。”陸鶴津平淡地叙述了自己上任以來的第一個工作任務,他坐得筆直,新的制服上幾乎沒有折痕。
“留檔對象是否同意?”
“同意。”
“請留檔對象說明沖突原因,以及與普通公民的社交關系。”
“我不認識他們。那群人自己說是受到李少爺雇傭,但我也不認識什麼李少爺。至于沖突原因?嗯……抱歉請讓我想一下。”
禾雪晝努力地思考該怎麼組織語言,将近一分鐘之後才艱難憋出兩個字。
“劫色。”
旁邊的陸鶴津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原本挺拔的脊背終于彎下去,他偏過頭捂住口鼻,防止過于失态。
齊聞睜大了眼睛。
這個原因實在是荒唐,但是發生在禾雪晝身上,她居然覺得可以理解。齊聞在三科幹了不短時間,什麼男女老少俊男靓女都見了不少,但今天這位的樣貌确實是一等一難得。
雖然從見到禾雪晝那一刻起,他一直都含着笑,精緻眉目間透出柔和無害的信息,但齊聞還是感到距離感。蒼藍色的眼睛讓人想沉溺,微薄的上唇又顯得冷寂,但他偏偏笑起來,像是冬日裡被融化的第一捧雪,将自我藏在飄渺的水汽之後。
“抱歉。”陸鶴津從被自己口水嗆到的窘迫裡緩過神,又恢複穩重的坐姿。但原本擺在正中的領口此刻偏了幾分,想必實在是嗆得不輕。
“啊?好的。外勤科人員是否有補充或異議?”
“沒有。”
“好的。請外勤科人員評估留檔人員穩定度、立場。”
“1級穩定,友好。”
“留檔人員是否同意?”
“同意。”
“請外勤科人員評估此次事件中留檔對象責任分級。”
“0級。”
“好的!”齊聞合上文件夾,結束了本次記錄,“等科長審核後就可以封存入檔了。後續的财産賠償三科會持續跟進,請禾先生耐心等待。現在您可以離開了。”
“謝謝。”禾雪晝點頭示意,在确定沒自己的事兒之後,起身離開。
門一開一合,陸鶴津看着對方快速消失的背影覺得怪異。
“陸科長,您還有事嗎?”齊聞看着站在原地不動的陸鶴津,有些緊張。
“不。今天麻煩你。”陸鶴津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衣領。
他将自己的異常歸結于第一天上任過于緊繃。
……
渡寒正在清理雜亂的店鋪。玻璃渣和茶壺的屍體都已經清掃幹淨,新的門也已經下單。一切都很完美,店面恢複了往日的幹淨整潔。
除了十一月的冷風透過大開的店門嗖嗖往裡灌。
“怎麼感覺有點冷啊,這不對吧。”他喃喃自語,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
作為鴉科大佬,他什麼時候這麼怕冷了?
身後遞來空調遙控器。
“哦,謝啊啊啊啊啊啊啊——!”渡寒吓得一個踉跄,連蹦帶跑竄出去幾米,“鬼啊!”
“你再大點聲,馬上就會有人報警說這裡有神經病。”禾雪晝半眯着眼将遙控器丢進渡寒懷裡,端起桌上涼透了的茶水一飲而盡。
渡寒覺得自己大禍臨頭了。
“哈哈,哈,老闆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衛生打掃的不錯吧!我跟你說我留下來是為了看店,看店。現在沒了門多不安全,我不是故意要跑的……”越到後來他聲音越小,心虛的恨不得找個樹洞鑽進去。
“下個月你去發傳單。”禾雪晝重新倒回自己的搖椅裡晃呀晃。
渡寒爆發出劇烈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