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下一步動作。
禾雪晝覺得自己一定是還沒睡醒,才會做這樣的夢。
自己幾百年都沒遇見過的尴尬事在這一周之内體驗了個遍。
陸鶴津猛地發現禾雪晝這瓶吊水早就掉完,回血已經染紅了前半段輸液軟管。他伸手關小了輸液器的調速,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0136趕來的時候把陸科長說了個狗血淋頭:“這是怎麼陪護病人的?回血都回成這樣了!要是再晚點發現,失血過多可怎麼好?”
禾雪晝試圖幫陸鶴津辯解兩句:“這不怪他,我們這幾天都太累了就睡着了,沒那麼……”
“你也是!”0136的炮火成功轉移,“自己的身體要好好愛惜!驗血結果出來中度貧血,也不知道是怎麼照顧自己的,科長,你也不看着點!”
禾雪晝一頭霧水。
自己健康的很,什麼時候中度貧血了?
還有,自己貧血和陸鶴津有什麼關系?42局的人邏輯都這麼跳脫嗎?
“我之後會注意。”陸鶴津點點頭,在0136審視的目光下作出保證:“我之後會監督他好好調理。”
“我沒有問題!可能是鳥類的數據和人類不一樣罷了。”
禾雪晝試圖插話,回應他的是0136慈愛的眼神。
“記得要好好吃飯哦,我們謝組長已經把你未來兩個月的複查單子開好了,如果數據還這麼差,你倆就等着一起挨批吧!”
陸鶴津忽略禾雪晝刀子一樣的眼神,把輸液器的流速調緩,“你也聽見了,中度貧血。要好好調理身體。”
“不,這不是重點……”病床上的禾雪晝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力感,自己的身體狀況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和陸鶴津綁定在一起?
你們42局體檢還要搞連坐?
“呱!”一聲蛙鳴打斷了禾雪晝的思緒,炎賀光蹦跶着跳進病房,林業提着果籃跟在他身後。
林副科長有些緊張的摩挲着果籃的把手,笑盈盈挪到禾雪晝的床頭:“哎,那個,禾老闆看起來臉色不錯,身體還好吧?”
“他吊水還沒打完,你離他遠一點。”陸鶴津擡頭就看到林業不懷好意的笑容,他理了理袖口,又掃了眼跟着一起來的炎賀光,“東西放下你們就能走了。這幾天注意休息,别累壞了。”
“呱!”
炎賀光盯着林業,不滿地大叫。他就說讓林業别來。打擾病号休息怎麼看都是不道德的。
“哎呀,老陸,你可是局裡的主心骨。你不在我們幹活都沒勁兒了……”林業搓了搓手,悄然移動到陸鶴津身側:“那個,賭場裡繳獲的罐子啊,我都快分析完了,就是……還剩下金蟾供像……我簡單看了一下,裡面還有不少殘穢,這個你能不能……盡快幫我處理一下啊?”
林業眼裡全是對金蟾供像的渴望,他對這類法器的分析向來狂熱。炎賀光看不過去,一個小跳轉過身面對牆壁,眼不見為淨。
陸鶴津覺得林業也被金蟾精神污染了。他把人往外推了推,确保過于激動的同事不會碰到禾雪晝的輸液管。
“這次工作這麼積極?你可能要稍等我幾天,至少等他出院之後……”
禾雪晝看了一眼在陸鶴津背後手舞足蹈的林業。對方很巧地與他對視,向禾老闆送去一個谄媚但略帶尴尬的笑容:“老陸啊,主要不是你。那個,禾老闆啊,金蟾供像是很新的法器,老陸動手肯定有損壞……你能不能來幫個忙,上次銅錢裡的穢解決的就非常完美……”
炎賀光覺得自己就不該和林業一起來。
哪有人還在病床上就安排工作的啊!一點人文關懷都沒有!
陸鶴津從座椅上起身,推着林業往外走。
“老陸,老陸你幹嘛,禾老闆還沒答應我呢……”
“他現在需要休息。”
“我不急!過幾天,過幾天也行!”
陸鶴津一把把人推出去,倚在門框上,隔斷了林業再進屋的可能:“過幾天也不行。他本來就不是局裡的正式員工,這樣危險的工作不要老是麻煩他。”
“你跟着不行嗎,你跟着能出什麼事啊。你都不知道,那個供像是上古時期的好東西,裡面指不定還能開出來什麼寶貝。”
“砰——”陸鶴津幹脆的關上了房門,咔哒一聲,從裡面落了鎖。
被一塊掃地出門炎賀光幽怨地看了眼林業:“呱~”
禾雪晝扶着床沿默默下床,他拄着輸液杆挪到病房門口,依稀能聽到林業和炎賀光守在門口小聲互噴。
“怎麼起來了?”陸鶴津三兩步上前,托住禾雪晝的手臂。隔着薄薄一層病号服,陸鶴津能清晰摸到布料下的肘關節。
“我還沒說一句話,你就把人攆出去了,這可不好。”禾雪晝還未恢複血色的唇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柔和的笑,“你分明比林業還想去工作。他們估計也是有事要找你定奪,不好當着我的面說。你還是繼續去奉獻社會的好。”
心中所想被點破,陸鶴津别過頭輕咳一聲。
病房内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刺激着陸鶴津的鼻腔,他托着禾雪晝的胳膊想把人往回帶:“大部分涉事金蟾已經歸案,稍等幾天也未嘗不可。總不好再拖着你勞心傷力。”
“假話。”禾雪晝輕輕推開陸鶴津攙扶他的手,陸鶴津的手停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鳥雀的感知一向敏銳,陸科長想去工作的願景快把房間填滿了。
緊閉的房門再次打開,林業以為自己的老同學良心發現,終于想起兄弟了。
“老陸,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
林業看着門後笑盈盈的禾雪晝和一臉嚴肅地盯着自己的陸鶴津,硬生生把“無情”兩個字咽下去。
天殺的,把那個熱愛工作的陸鶴津還給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