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雪晝實在是怕陸鶴津再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
他一把把人拉到身後,換上标準的營業式微笑:“上京攏共也就這麼大,遇見倒也是尋常。”
李昀恪盯着有些踉跄的“躲”在禾雪晝背後的人,心裡快要被妒火燒穿。
這個讨人厭的大齡社畜憑什麼登堂入室?
陸鶴津他看上去就不是會哄人的類型,而且公職人員工作不僅忙還賺不到幾個錢,更别說他現在都被停職了。
這人到底哪裡好了?
為什麼禾雪晝還不把他發買了去。
“遇見了就是緣分,你今天若是沒空,我們之後再聚。最近上京不是很安穩,用人要格外小心,可不要被什麼寡廉鮮恥的人占了便宜。”
這話相當意有所指。
陸鶴津臉上的巴掌印消了大半,此刻跟在禾雪晝身後,從頭到尾把李昀恪打量了個遍。
年紀小會說話有什麼用?
禾雪晝說不定連店門都不讓他進。
陸鶴津看着在一邊裝純良無辜的李昀恪,有些不滿地挑了挑眉毛。
感覺和之前的小李總有哪裡不一樣。
這人怎麼一夜之間突然長腦子了?
“小李總還是先管好自己。馬上就要過年了,你不如想想看,年節之後,珊明的舊賬要怎麼算。”
“船到橋頭自然直,大家各有各的本事,我的事也就不勞陸先生操心。”
李昀恪斂了笑容。
這要不是在公共場合,兩個人早就要打起來了。
禾雪晝今天忍了陸鶴津一整天,這下實在是忍不了了。
禾老闆這下也不管什麼傷員不傷員,上司不上司,扯着陸鶴津的後衣服領子把人往外面拎,“别說話了行不行,算我求求你。”
然後他轉身對着李昀恪道了别,逃也似的帶着陸鶴津逃離現場。
兩個人站在馬路牙子上等網約車來救命。
“你今天腦子是被門别了嗎?和李昀恪說這麼多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陸鶴津現在跟我攪和在一起?當時就和你說過直接掐住李仁峰,非要走流程……”
禾雪晝覺得今天就不該和陸鶴津一起出現。
寒冬臘月的冷風呼呼的吹,二人之間隔了一米多。
陸鶴津仔細拎着購物袋,低眉順眼聽着教訓,偶爾還想辯解兩句。
“李仁峰隻是被推出來替罪羊,收了他是治标不治本的辦法。忍着一時,最後一網打盡就好。還是要……”
“你倒是縱橫捭阖、深謀遠慮啊。你們現在收拾個白手套都瞻前顧後,還指望有魄力收拾幕後黑手?”
禾雪晝對這套政治說辭非常不屑一顧,“走一步看十步,反而是畏畏縮縮,不成氣候。”
陸鶴津舌頭頂起口腔裡的傷口不說話。
兩個人誰都說服不了誰,索性都不說話,選擇沉默。
來往的車流帶起一陣陣呼嘯的風,帶起禾雪晝的長發飛起來。
“冷嗎?”
陸鶴津跳過關于工作的議題,換了一個不那麼尖銳的話題。
瘸腿的陸鶴津默默把自己挪到上風口,被風揚起來的頭發擦過他的手背,春水被凍成寒冰,在冬夜裡散發出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淡味道。
這和夢裡不太一樣。
陸鶴津擋去了大半的冷風,禾雪晝看着那人臉上被自己扇出來的印子,趕到一絲不痛快。
“難看。”
禾雪晝低聲嘟囔一聲。
活了這麼多年呢,他還是保留了一些自己的習性。
禾雪晝喜歡漂亮的東西,人和物都是。
“什麼?”
陸鶴津沒聽清禾雪晝的低語。
往來的車燈給陸鶴津打了不同角度的光。
高挑的鼻梁和眼窩之間被打下陰影,冷硬的面部輪廓被軟化一些,加上臉上的巴掌印,居然顯得他有幾分可憐。
禾雪晝被自己這個念頭吓了一跳。
心疼别人就是自己倒黴的開始。
禾雪晝瞪了他一眼:“你幻聽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衡越遺址的位置得我們自己去找,天曉得結界現在跟着風飄到哪裡去了。”
禾雪晝等車等得有些着急,鞋底在水泥地磚上磨了磨:“所以我就說我前領導是事兒逼,好端端的房子非要建在天上,裝模作樣向來是有一套的。”
陸鶴津:感覺又被罵了,但是好像沒有證據。
“按之前的數據推算,最近的入口會出現在北邊。總歸會有人提前找到地方,我們跟着消息去就好。”
陸鶴津這次難得的沒有想去做急先鋒。
“你倒是不急?也不怕東西被旁人先取走。”禾雪晝瞟了他一眼,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打算帶病上陣去評勞模呢。”
“急也沒用。東西不好找,昆侖鏡這麼多年才被找出來這麼一點,不是去的早就能拿得到的。”
“轉性了?”
"手機尾号?"網約車一個急刹停在路邊,司機探出頭喊兩個人上車:“這麼冷的天還要出來玩,哎呦你們年輕人真是……”
“……”
兩個人還是保持着禮貌的社交距離。
陸鶴津的話被輪胎的刹車聲掩蓋,他抿了抿嘴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