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珠有困境,雅爾檀也有自己的困境。
因桂姐格格的事情,一下子蹦出來了不少人說被克扣東西,有的是奴才貪了,有的是上位的人扣了。
整個後宮人心浮動,表面姐姐妹妹的和氣,底下摻和着波詭雲谲的算計。
而她這個第一個将事情捅出來的人,成為了衆矢之的。
眼下,便是如此。
鐘粹宮的董佳格格指責小福晉吉鼐克扣了自己的炭火,還有一些份例裡的東西。
這事兒關鍵在于董佳格格是在半道上沖出來的,攔在了康熙面前。
寒風蕭瑟,董佳格格穿得單薄,凍得瑟瑟發抖。
董佳格格是康熙十年入宮,進宮也是格格的稱謂,但是貴格格的待遇。
在這滿漢混亂的時期,誰的口分多,那地位就更高。
所以,董佳格格比吉鼐的地位要高。
但吉鼐連生幾子,母憑子貴,很快就後來者居上,再加上太子現在養在鐘粹宮,地位更上一層。
可以說,在雅爾檀進宮之前,除了華賽,後宮地位最高的人就是吉鼐。
“上次妹妹說我執掌六宮,要是來斷此事,恐别人不服氣,不如這事兒交給妹妹處理如何?”華賽建議道。
最近冒出好幾件這樣的事情,讓康熙感覺到後宮千瘡百孔似的,對挑起事情的雅爾檀以及掌管後宮的華賽都有幾分不滿。
華賽也好,雅爾檀也好,都是老祖宗指定的人,他不似他阿瑪那般反感,但也絕對沒有好感。
尤其是雅爾檀還是在仁孝皇後孝期進宮,而皇後之位,他亦是許給了旁人,橫生波折,倒是讓他食言了。
康熙的手肘架在扶手上,手指淩空輕敲着,“叫她來吧。”
雅爾檀被召喚到這裡的時候,場面十分凝滞,傳話的小太監未說明原因,但她猜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
“給皇上請安。”雅爾檀淡定給康熙行禮,又同剩下的後妃行禮。
“坐吧。”康熙道。
華賽将事情說了一遍,“桂姐格格的事情多虧了妹妹,所以,這次也拜托妹妹了。”
雅爾檀心裡一陣MMP,斷案這種事情不能找包拯和宋慈嗎?找她有啥用,她大學學的又不是刑偵學。
“要不這事兒還是交給皇上吧?”雅爾檀拒絕道,這事兒要是真的,她會得罪一批人,要是假的,她也會得罪一批人。
簡稱,裡外都不是人。
華賽淡笑道:“此等小事兒不用麻煩皇上了,而且事關兩位妹妹,總不能都請她們去慎刑司那種腌臜的地兒吧,不如妹妹拿個章程吧,實在不行,我再接手此事,皇上意下如何?”
康熙皺眉,端起茶盞,抿了口茶,“就這樣吧。”
雅爾檀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種危機,是什麼原因說不清楚,但她感覺到康熙的語氣透着一股子不對勁兒。
明明自己已經很老實了,除了插手了桂姐格格的事情,基本上不摻和任何麻煩。
但眼下,是麻煩非要找上自己。
雅爾檀忽地笑了,神色鎮定,“皇上和姐姐如此看重我,那我可得努力一把。”
吉鼐坐在另一邊,心裡有幾分忐忑,在雅爾檀剛進宮的時候,她找了雅爾檀的麻煩,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趁機報複回來。
董佳格格身穿一件有些舊的月色蝶穿牡丹的夾襖,下身是同色系的裙子,兩眉下撇,眼眶微紅,手中還捏着淡青色的帕子,時不時抽泣一聲,端是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
“董佳格格可記得克扣了哪些東西?”雅爾檀開口詢問道,“何時何物?”
董佳格格福了福身,擡頭飛速瞅了吉鼐一眼,又重新低下頭,“回福晉的話,有些東西記不住,但炭火肯定是克扣了,去年冬天,皇上未曾來奴才這兒,自此之後,奴才未曾見過一斤紅羅炭,隻有不足量的銀骨炭。”
“不必緊張,隻是核對一些細節,擡起頭回話。”雅爾檀溫聲道。
董佳格格顫顫巍巍擡起頭,與雅爾檀一對上視線,忍不住躲躲閃閃。
吉鼐氣得胸膛上下起伏,呼吸都忍不住重了幾分,想要立刻出聲反駁,但又忍住了,隻是捏着帕子的手背青筋凸起。
“除了炭火,還有什麼?”
“還有吃食上也少了。”董佳格格道,“原先每日有豬肉、鵝肉,現在幾乎兩三日才能見到一點葷菜。”
“是禦膳房克扣了,還是吉鼐小福晉?”雅爾檀道,她們的膳食是從禦膳房領的,吉鼐應該很難插上手。
“是小福晉宮裡的同晟。”董佳格格道,“他每次都會打着幫奴才領膳食的旗号,将膳食領走。”
“同晟是小福晉宮中的人嗎?”雅爾檀側頭,詢問吉鼐。
吉鼐原先的怒火被潑上一盆冷水,臉色難看,她咬了咬下唇,猶豫着,“……是的。”
雅爾檀點點頭,手指輕輕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