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雅氏小聲道:“佟佳氏既然會傳這個話,是不是有所依仗?”
仁孝皇後去世後,就傳佟佳·如意會入宮為後,隻是顧着仁孝皇後的孝期,并未擺在明面上。
如意是皇上的表妹,素來得皇上寵愛,做康熙的皇後,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如今雅爾檀已經住進了坤甯宮,還如此傳話,就讓人心裡不安了。
雅爾檀當然知道是什麼依仗,不過是高層文字遊戲,但這事兒說出來也沒有什麼意義,隻能徒添擔憂罷了。
她道:“這事兒不急,就算有所依仗,能不能做皇後,也不是佟佳氏能說了算,再者,佟佳氏一族如今如日中天,你回去也同家族裡的人說一聲,莫因此事同佟佳氏起沖突。”
見雅爾檀胸有成竹,巴拉雅氏松了口氣,繼女素來主意大,自己能在府上站穩腳跟,也多虧她的幫助。
當然,避讓是一方面,雅爾檀讓家裡人也注意一下他們的動向,要是有什麼動作還是同她說一聲。
被自己的截胡的皇後位置,在别人看來可是香饽饽,因着孝康章皇後的緣故,佟佳氏一族如日中天。
要是佟佳·如意能進宮,再誕下皇子,既是康熙的母族,又是康熙的嶽家,與康熙親上加親,勢力必然能進一步擴大。
為了權力,這些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萬一有啥損招,雅爾檀也能提前提防。
巴拉雅氏一一答應,在腦子裡盤算了一下自己回去該怎麼說。
“科布梭現在如何了?”雅爾檀轉而問道。
内爾吉是她的堂兄,父親是額亦都第八子鈕祜祿·圖爾格,屢建戰功,兄長吳爾格死在皮島之戰中。
先前,因着華賽的緣故,卷入了一些紛争,受到打擊不小。
“承父兄之恩,襲三等昂邦章京,一直驕傲,如今被身邊人拉進了個爛泥攤子,心裡自然是不爽快的,不過近來好了不少,人也老實了。”巴拉雅氏揉了揉太陽穴,一想到那些事,她就忍不住頭疼,
“你回去也好生勸他一些,如今鈕祜祿氏不想是阿瑪在世之時顯赫了,多的是人盯着咱們,隻要有機會,定要咬下來一塊肉,與其光記着祖上的顯赫,不如踏踏實實當好差。”雅爾檀道。
巴拉雅氏點頭,話是這麼說,就是不知道能有幾個人聽進去。
對此,雅爾檀也隻能盡到勸解,祖上額亦都那是多麼有名的人物啊,其子也多骁勇善戰,戰死之人幾乎去了一半,直到現在,她依舊有兄弟在三藩之亂中站在第一線。
但過去了的榮耀,終究是過去了,如若認不清楚,隻會一步步走向滅亡。
“法喀沒給你惹出亂子吧?”雅爾檀又問道,她的親弟弟法喀,人小但是脾氣大,不聽教訓。
“沒呢。”巴拉雅氏道,“同往常一樣。”
“那便好,若是他惹了麻煩,該罰則罰,莫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好處置。”雅爾檀道,擔心巴拉雅氏遭法喀怨恨,她又看向烏希哈,“你回去同額娘和法喀說一聲,就說是我說的。”
烏希哈點點頭,家裡誰說話最有分量,那便是她這個姐姐了,連混世魔王法喀看到姐姐都要打個冷戰。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有次法喀頂撞了巴拉雅氏,出言不遜,被雅爾檀罰去做不喜歡的抄書,不抄完就不允許吃飯。
可憐法喀,餓了兩天,要不是巴拉雅氏偷偷給法喀塞了點吃的,恐怕法喀真要昏過去了。
當然,烏希哈并不知道,巴拉雅氏是在雅爾檀的示意下才去送的吃食。
也正因為雅爾檀賞罰分明,諸位兄弟姐妹對她是又愛又恨,喜歡的時候那是一個親熱,被罰的時候也是實打實地咬牙切齒。
有烏希哈佐證,巴拉雅氏松了口氣。
無論怎麼說,雅爾檀是舒舒覺羅氏的親生女兒,如今又進宮成了貴人,縱然一直都在說同從前一樣,她這心裡也知道不一樣了,也有點拿不準該以何種的态度對待。
見雅爾檀還願意為她着想,巴拉雅氏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又恢複了幾分在家裡的親近,開始絮叨一些家長裡短,挑着輕快的事情來說,哄雅爾檀高興。
再次聽到熟識之人的消息,雅爾檀的心裡自然是十分高興,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府上,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話家常的時候,是那般的自在快樂。
隻是這樣的相聚必然有離别的時候,何滿提醒了幾次,雅爾檀才趕在宮門下鎖的時候,讓兩人出了宮。
臨别時,巴拉雅氏塞給雅爾檀一千兩的銀票,細細囑咐道:“你在宮中,多有用銀錢的時候,這銀子你拿着,以備不時之需。”
雅爾檀連忙推辭,如今的鈕祜祿氏沒落,沒有以前的顯赫,也沒有以前的富有,但一大家族的人的開銷卻不見少。
一千兩的銀子,也不算是小數。
巴拉雅氏态度強硬,“這裡面也有你額娘的心意,你要是不收,她定然心中難受,覺得幫不到你,再說,宮裡不比宮外,沒個銀錢來處,步履維艱。”
搬出舒舒覺羅氏,雅爾檀倒是不好拒絕了,她捏着銀票,滿滿的思念之情溢出胸懷,帶着鼻音應了聲,“你們也都要好好的。”
烏希哈紅着眼眶點頭,同巴拉雅氏行了個禮,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走了老遠,還見雅爾檀站在門口,忍不住低下頭,任憑難過的淚水落下。
此時一别,還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見呢,即便是宮裡宮外一牆之隔,也是生死兩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