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就在耳邊響起,雅爾檀低頭,就看到太子保成不知道什麼時候溜溜達達到了這邊,正扶着桌腿翻白眼。
雅爾檀……您就不能去旁邊搞事情嗎?
好在保成是個小矮子,人小聲音也不大,淹沒在衆人對大阿哥的贊賞之詞中。
華賽謙虛道:“并非擅長書法,隻是跟着臨摹畫出來的,廢了一簍子的紙才有這麼一張呢。”
“這已經很不錯了。”康熙大贊道,“不虧是朕的兒子,過來讓阿瑪看看。”
雅爾檀看着上首的父子情深,又低頭看向保成,果然在他的臉上看到點小桑心,她小聲問道:“你沒準備禮物嗎?”
保成猶豫了一下,嘟囔道:“準備了,被我撕壞了。”
“是什麼?”
保成低着頭,腳尖在地上搓了一會,他攤開自己的小手,裡面有團紅色皺巴巴的紙。
饒是雅爾檀眼力不錯,看了好一會兒,實在是沒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壓低了聲音,“這是什麼?你也寫了個字?”
保成露出鄙夷的表情,他道:“窗花。”
看着這坨衛生紙似的東西,雅爾檀實在是想不出跟窗花有半毛錢的關系,咦惹,這手得多殘。
“要不你給皇上磕個頭吧。”雅爾塔收回目光,小聲建議道。
但就算康熙再怎麼疼愛兒子,這樣的東西也委實拿不出手。
“我本來剪得很好的。”保成氣得恨不得叉腰,他又失落道,“我今兒太高興,開宴前還想要再看看,就不小心扯破了,這才來不及了。”
雅爾檀……這……很難解釋啊,“你身邊的奴才就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保成摳着桌布,委屈巴巴,他能說他就想親手給阿瑪準備禮物,所以拒絕了奴才的幫助嗎?
“我桌子上的菜要翻了。”雅爾檀戳戳他的小肥手,這桌布不結實啊,别給她扯翻了。
保成哼哼兩聲,好歹松開了皺皺的桌布,鼻子裡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他扶着桌沿踮了踮腳,探着腦袋,“吃了什麼?”
“煮鴨子、炖雞、甜糕、粟米粥……”
保成眼睛一亮,巴巴道,“給我粟米粥。”
“嗯?為何?這可是我的粟米粥!”雅爾檀拒絕了。
“哎呀,快點給我,你借給我好吧,日後我讓人還你三碗。”保成急得都快跺腳了,手不斷揮着,生怕雅爾檀遷延,“汗阿瑪最喜歡粟米粥了。”
雅爾檀總覺得這個想法是對康熙有什麼誤解。
“不知道太子準備了什麼禮物呢?”
場上的火終于燒到了太子的身上,康熙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這才發現自己的大寶貝溜走了,隻有一個空蕩蕩的椅子。
好在太子身邊跟着伺候的人,隻要一看奴才站在哪裡,就知道太子在哪裡。
他們現在站在雅爾檀的身邊。
“昭妃,保成站在你的旁邊?”
雅爾檀推了推保成的後背,道:“去吧。”
保成端着小碗,沖了出來,雙手捧着碗,“汗阿瑪,這是您最愛的粟米粥。”
剛剛把太子推到前面的正是貴格格李氏,她與董佳格格同一年進宮,祖上是有名的漢将,投降清朝,但她姿色中等,性格又有些狹促,不受康熙所喜,她掩着嘴笑道:“太子誤解了,皇上可不喜歡粟米粥,真要喜歡,也合該是燕窩粥吧。”
康熙皺眉,讓梁九功把粥端上來。
“再說,這是從昭妃桌子上端過來的,算太子的,還是算昭妃的?”李氏又道。
雅爾檀捏了個果子喂到嘴裡,保成送的,别說是粟米粥,就算是白粥,康熙都會喜歡,她擦幹淨手,“自然是算太子的禮物,這粥擱在我桌上,不過是一道菜,在太子手上,那便是一份心意,格格是覺得太子的心意太輕?”
李氏敢語言上輕怠一兩句,但她還真不敢嫌棄太子禮輕,皇上有多喜歡太子,她又不是不清楚,哪裡來的資格嫌棄呢?
她讪讪一笑,道:“自然不是,隻是未見過用粟米粥做禮物的,好奇而已。”
“格格就是少見多怪了,甭管是什麼東西,那都是太子的心意。”華賽道。
“是,是,是奴才少見多怪了。”李氏起身告罪,不敢再多說話。
“阿瑪總說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粟米乃是國本。”保成歪歪頭,“您不喜歡嗎?”
“阿瑪自然是喜歡的。”康熙瞥了李氏一眼,又道,“你還記得這句話啊。”
“阿瑪說的,不敢忘。”保成笑容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