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看見許聲的時候就覺得大腦一抽,剛才和沈舫川說的話真是啪啪打臉。
真是,怕不是等考拉都會說相聲了,這幫人都不會消停!
“許聲,你滾遠點兒。”謝遲看見這人就頭發冒煙,當即推着購物車就把這人和沈舫川隔開,然後把愣在原地的沈舫川拉到身後,騰出一隻手忽扇飄過來的煙草味兒,“嘴巴也幹淨點。”
一聽謝遲叫這人的名字,沈舫川才終于想起來些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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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遲的母親名叫蘭京墨,一名記者,是在謝遲三年級的時候意外去世的。
他的父母恩愛,蘭京墨的意外離世對謝遲的父親謝志誠是個很大的打擊,自此謝志誠便開始酗酒。謝遲上學的時間早,那個時候也不過八歲。
後來這件事慢慢傳開了,本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小孩兒哪裡懂什麼借酒澆愁,隻知道謝遲他爸是個酒鬼,許聲算一個,于是以此為由對謝遲施加了對于兒童來說的最大惡意。老師的引導對于有些聽不懂話的人來說是根本不管用的,謝遲也因為長時間的遭受惡意和母親去世的傷心無法排解而導緻很長一段時間他喪失了表達能力,産生了社交障礙。于是沈舫川成為他唯一的慰藉,他自己也是小朋友,安慰謝遲的能力很有限,所以他所作出的行為是長時間的陪伴。
兩家是鄰居,謝遲和謝忱安在沈家吃飯幾乎成了那兩年的常态,直到謝志誠漸漸走出失去妻子的悲痛重新振作起來,他想,什麼都沒了,他也還有一雙兒女需要他。
也正是這兩年,謝遲和沈舫川的關系突飛猛進,變得形影不離。于是沈舫川理所當然成為了第二個霸淩對象。謝遲說不了完整的話,但是他在發現這件事後有嘗試過推開沈舫川,但是不到十歲的小沈舫川說:“我不會放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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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現在,他沒想到許聲這幫人會和謝遲分到同一個初中。
“怎麼?你爸酗酒整個班都知道,事實我怎麼不能說?”
許聲那張臉有些扭曲,謝遲倒是十分平靜的反駁,除卻皺起的眉:
“喂,你隻是單純的看不慣我而已,沒必要拿我爸喝酒當借口吧?總是輸給我很丢人?”多年過去,謝遲當然不再是之前那個話說不利索的小孩兒,身旁也不再是空無一人,“還有,這事兒不就是你添油加醋地傳出去的麼?你媽去世,你爸難道不會傷心嗎,白癡。”
沈舫川默默豎起大拇指:說的有道理!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誰沒爸媽啊,你才沒爸沒媽!”
“那看來,你父母肯定各忙各的?怎麼都沒時間管教你啊?”謝遲一邊說着一邊佯裝無辜歪了歪頭,大概是想裝出一副和沈舫川一樣人畜無害的樣子來,很明顯失敗了。
眼見着對面氣急敗壞,沈舫川反手攥住謝遲的手腕把人往後一拉,推開了想要動手的許聲,“這是法治社會。”
“你!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你!”
沈舫川挑了挑眉,沒正面回答,隻是輕飄飄說了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跟你爸有什麼關系。”
“你爸是誰也得守法。”
“别想聚衆鬥毆,更别想以多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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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物車變成了沈舫川手推着,謝遲雙手插兜,低着頭默默跟在沈舫川身旁一言不發。
一條手臂橫在面前,隔着他,從貨架上拿了一瓶留香珠。謝遲沒怎麼細看,但是知道是玫瑰花味兒的。這人圍在他身邊很多天,身上一股子好聞的玫瑰花味兒。
拿了東西,沈舫川卻站在原地沒動,他伸手拽住了謝遲的手腕,将人拉了回來,困在自己和貨架之間的小空間裡。
“你怎麼騙人!”,沈舫川想質問謝遲,問他為什麼不說實話,為什麼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立場這麼做,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因為我不想讓你擔心。如果我說了,傷心的人會變成兩個。”謝遲笑笑,伸手故意使勁揉亂了沈舫川柔軟的發。
兩人的距離很近,謝遲幾乎可以聞到對方衣領間的淡淡玫瑰味。
謝遲微微仰頭,目光停留在面前的臉上,沈舫川進入高中後長開了不少,與小時候相比,現在的沈舫川有一種沖破性别桎梏的雌雄莫辨的美麗。
“阿遲?”,聽到沈舫川叫他,謝遲才發現自己居然走神了。似乎還是對着面前的臉走神的,後知後覺有點羞恥,默默低頭,穩健堅定的嗓音從他的頭頂傳來,“我知道你在意,也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但是朋友之間,不就是要互相幫助的麼。”
謝遲低着頭,悄悄掩飾着自己因為沈舫川的話而感到的小小的高興,哼出一個鼻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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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的幾天暑假轉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新高一正式開學的日子。謝遲和沈舫川一起去學校,謝遲先一步拐進2班的教室,沈舫川進了3班。
座位表已經早早貼在牆上,謝遲從中尋找自己的名字,然後發現自己的同桌居然是還算熟悉的林彥。林彥在得知自己和謝遲同桌的時候已經高興過一陣了,拉着四周的人說自己的數學算是有救了。這回看見真人再一次興奮起來,“真是太好了遲哥,有你就不怕我的數學挂了!”說着還非要雙手合十煞有介事的拜拜。
“其實沒用,全靠自己。”謝遲不懂林彥,也許是不懂唯心主義,隻是平靜的闡述事實,然後看林彥挂上了個發愁的臉,想補救一下,“沒事,人人都有弱科。”
林彥點點頭,算是聽進去了。